單一選區 政黨趁機解編派系

2008/01/11

【中時電子報毛嘉慶、黃筱筠、蘇龍麒/巡迴觀察】

派系,過去一向是台灣選舉中最關鍵的力量;「派系提名」的候選人,比「黨提名」的候選人更具實力。但隨著時間推移和政治形勢的遞嬗,地方派系之間的楚河漢界,已逐漸淡化、模糊;經過單一選區新選制的催化,曾經勢不兩立的地方派系,竟然開始「水乳交融」。

台中縣有兩大主要派系,一是黑派,一是紅派。黑派這次由無黨聯盟立委顏清標出馬,在台中縣第二選區參選;紅派則由前立法院長劉松藩的姪子、國民黨立委劉銓忠在第一選區出征。劉銓忠競選總部成立時,顏清標不但親自到場,還帶著他選區內的黑派要角全程參與,充分顯示「團結就是力量」。顏清標競選總部成立時,劉銓忠也投桃報李,讓顏清標選區內的紅派樁腳全面配合。

單一選區兩票制,是民進黨前主席林義雄力推,在第五屆立委任內通過的新選制。當初民進黨推動新制的著眼點之一,即在於希望透過選制、選區的改變,消除國民黨長期把持地方派系優勢。雖然「人算不如天算」,民進黨因執政績效不佳,立委選舉極可能面臨一敗塗地的頹勢,但「一區一人」的選制設計,的確讓政黨在整合派系上擁有了空前的影響力,各派系被迫交出樁腳,讓黨部撮合,進而造成裂解、重新組合派系的趨勢。

簡言之,以往所謂的地方派系,不論是高雄縣的紅白派、台南縣的山海派、嘉義縣的黃林派、台中縣的紅黑派等等,皆透過選舉的資源分配機會,互相較勁也相互妥協。小到村里長誰來選、農會水利會理事各占幾席,大到縣長、立委輪誰當,都是派系掌門人說了算。

但現況已經出現微妙變化。首先,政黨對決已經透過選制改變,從中央延燒到全台七十三個選區,不再像以往的大選區,派系可以透過所屬系統、基層樁腳,在全縣市拚出足夠當選票數。在小選區經營下,超出小選區的派系票數等於沒用,因此派系都需要互相交換樁腳,才能讓彼此「一分為多」的力量再集中。

台中縣紅、黑兩派「化敵為友」,就是單一選區新制之下,派系交流最好的例子。國民黨組發會主委廖風德指出,台中縣在這次選舉中,派系融合最為明顯,以顏清標為首的「黑派」,以及以劉銓忠為首的「紅派」,雙方在水利會、農會系統,以及各鄉鎮長、代表會都有人馬,雖然派系掌門人大權在握,但勝選已經不單是派系力道足以支撐,因此兩人皆出現空前的焦慮,「都了解要勝選,必須仰賴其他力量」。

但廖風德也不諱言,雖然劉銓忠、顏清標講好交換樁腳,但到了鄉代會、村長這一層級時,由於過去兩派長期世仇,還是有溝通上的實質困難。這時候,黨部就會出面以黨紀或「其他形式」約束,要求這些基層樁腳貫徹協議,換句話說,透過黨部的協調折衝力量,派系因而解編、重新整合。

在政黨對決高於派系利益狀況下,黨部展現了更強的分配權力。另一方面,以前政黨是扮演維持派系「恐怖平衡」的角色,但現在每一選區只能挺一個人,派系要爭出頭,必須看掌握提名權的黨中央臉色,必要時甚至要「輸誠」;權力的合縱連橫,出現了微妙變化。

也因為民智大開、投票取向已不是派系所能單獨主導,以往派系裡的「民兵」,現在都要納入「正規軍」作戰,前提就是要接受政黨統一作戰指揮系統,「不能用派系打游擊戰的思維打選戰」。更何況,第七屆立委選舉中,每個小選區都在政黨對決,政黨勢力自然凌駕於派系之上,派系也就越來越式微。就算不能說是派系解體,但是在選舉後的資源、權力重分配過程中,派系式微的速度會越來越快、越來越明顯。

廖風德認為,國民黨部在這次選舉過程中,充分掌握了派系人馬,也充分參與協調,畢竟過去各種利益分配(大部分是選舉導致)的過程中,兩派人馬難免存在些許矛盾,現在要重修舊好、在短時間內整合戰力,還是要靠黨部組織、紀律才得以維持。

顏清標也說,他與劉銓忠的樁腳在黨部「見證」下,已經完全整合完畢,因此完全不需要擔心會不會衍生其他問題,諸如選舉動員、鞏固樁腳等花費,也因為省去互相拔樁的疑慮,而大大節省成本。

又例如嘉義縣,以往「林派」怎麼選都打不過「黃派」的現象,早在「林派」中生代代表、嘉義縣長陳明文倒向民進黨後,出現一百八十度翻轉。一位了解嘉義縣選戰的操盤人士指出,以前「黃派」、「林派」是肉搏戰,但在選舉依附了黨派後,彼此競爭演變成了拿大砲互轟的激烈鬥爭,誰都有輸不起的壓力,也都有想殲滅對方勢力的企圖。

單一選區新制的實施,更讓「派系」幾乎和「政黨」畫上等號。廖風德就指出,在第七屆立委選舉中,與其說嘉義縣是黃、林兩派之爭,不如直接說成是藍綠政黨對決,這一點不但政治人物有體認,就連選民也會認同。雙方都推出兩席立委,陳明文的「林派」全力猛攻,希望一舉拿下全盤,但國民黨主席吳伯雄早就指示嘉義縣為重點區域,「黃派」的老縣長李雅景、立委翁重鈞都上緊發條,最差也要平分天下。

兩黨在嘉義縣灑下的資源及動員的程度,在此次七十三個選區中,可說是數一數二。因為兩黨都體認到,除了全力拚勝選,也可透過選舉過程、完全統整派系人馬,「打仗兼操兵」,何樂而不為?

高雄縣的紅派、白派同屬藍營,但派系之間的恩怨罄竹難書。這一次,為了力保與黑派余家班對壘的紅派林益世當選,白派掌門人、立法院長王金平親自輔選,日前王金平還召開派系會議,要求派系成員力挺林益世,喊出「紅白團結,力抗黑派」,也把白派的樁腳都交給黨部整合,這都是過去紅白派系為選舉相爭時,見不到的景象。

在以勝選為唯一考量的情況下,在同一面政黨旗幟下的地方派系,即使宿怨未解,也只能演出團結戲碼,因為,大選如果贏不了,派系也等於名存實亡。一位地方人士指出,派系還會繼續經營,但力量將大不如前,「政黨的影響力將從中央貫徹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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