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七號》成為國片奇蹟,因此也形成不同觀點的論述區域。其實,一部作品的創作過程,已經形成時代的主題。據說魏導演拍攝這部電影的功用之一,是為培養可以接受《賽德克巴萊》的潛在觀眾,這是嘗試從原住民勇士的視域,重探台灣史的電影。因此,《海角七號》的創作背後,是涵蘊我們如何面對台灣土地情感與史詩的責任,而不是什麼平凡與拔尖或藝術和科學對立的假議題。
在這個人主義甚囂塵上狀態,使得我們生活意義匱乏,更缺乏對他人及社會的關心。這部影片猶如社會水泥的凝劑,將人們從原子單位接上線,在網絡構成中得以說出自己看到的故事,互譜共鳴曲。
首先,有些觀眾不只看過一次影片,而且每次觀賞衍生不同的聯想,只要不產生先入之見,緩下定見,所有的音樂、所有的場景、所有的演員,就自然流露出來,進而從多重影像敘事軸線,重新認識自己生活的土地。這樣的迴響,是如思想家班雅明所指出的,說故事的人有時像是安居大地的農夫,不出遠門,對家鄉的點滴掌故如數家珍,仍然可以是一個說故事的高手。進入戲院看海角七號,是讓我們開始談論生活的故事,即使只是卑微的成分。
其次,「景觀」是哲學家德波的概念,在其理論裡,我們所看見的,只是長袖善舞、無處不在的景觀。景觀是布爾喬亞意識形態無往不勝的利器,景觀統治是根除歷史知識,甚至直接遮蔽事件真相。當景觀拜物教成為時尚主張,就掩蓋了人與人之間和階級與階級之間關係的真正特性。《海角七號》可謂打破景觀迷魅,讓草根人物開口說話。
有人認為這是逃避社會責任,或對「遠離台北是本土再生的憑藉」觀點感到不屑。但這就是一種本位主義的中心景觀。台灣目前的困局,自然不是科技問題得以解決,電影本身也可以提供另一種認識自身的方法,其實是沒必要高舉科學術語的玄奧性來詆毀嘲諷草根的尊嚴。
再者,批判家阿多諾認為,「當電影中的圖像極力召喚出那些在觀眾心目中已經被埋葬的人物且又確實與之相像時,它也以其(畫面)閃爍的方式滑向過去,從而接近了書寫的效果。」阿多諾保護書寫,並對電子時代的偽書寫高度質疑。是故,電影作為一種圖像,作為一種書寫文化,才可能避免精神侏儒的洗腦,從而捍衛著思考的多元和想像的自由。
因此,《海角七號》從古老意象中挖掘故事,未曾遞出的親筆情書,卻還是保留下來,那不是一種自我安慰的動作,而是將信件視作一種崇高客體,昇華化為聖物,無法被象徵化,一如我們對島嶼無法言盡的深愛與迷惘的書寫體。說故事的人,是人民的鮮活記憶,是回應時代的使者。隨著影片中一封又一封的書信旁白和劇情畫面的運鏡,更讓我們接近出生的所在,無論在海之濱,天之涯,在家鄉,在異鄉,或是在海洋或陸地,繼續傳唱我們的時代,以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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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觀念平台:這不是逃避責任
政治詮釋,無論是褒是貶都有相當的局限。
貶者姑不論,讚賞也都頗為膚淺,像《中國時報》小社論把《海角七號》和過去「自我耽溺」、「冗長、沉悶、呆滯」或者「如同電視肥皂劇」的「把觀眾當白癡」的電影截然二分;《蘋果日報》也說「以前那些自命清高又矯情的電影工作者和評論家謀殺了國片」;如此把《海角七號》孤隔化、奇珍化,其實就忽略了本片其實相當明顯的時下流行的「電視肥皂」偶像劇青春時尚元素。
其實,本片最有趣的政治面向應該是其觀影族群的政治傾向,本片影迷分佈可以說是體現了綠營政治人物的夢想。
要講本片超越藍綠締造新台灣之類的興高采烈的話,大半就是有意無意要來抵銷一點綠營民眾對本片的全面認同與喜愛的。(高志仁)
Re: 觀念平台:這不是逃避責任
這真像是研究僧或是學者會寫的玩意兒~~~
像洪一峰這樣的藝人,不就是國寶?
茂伯在「海角七號」說「報紙攏報我係國寶,寶唧咧芋仔番薯啦!誰在稀罕!像我們這款國寶,就要出去讓人欣賞,不是放在家裡當神主牌啦」,年輕一輩有他們自己的偶像,但是當我們唱「舊情綿綿」、「思慕的人」之際,洪一峰不會凋零,因為國寶有經典名作,它們將陪伴人們傳世不朽。
觀念平台:何必奧斯卡
繼金球獎之後,《海角七號》又在奧斯卡外語片項目出局,其實,就算在美國,上不上榜奧斯卡也非票房保證,這兩大獎項的結果只證明了藝術的確是有國界的,不同歷史文化的標準就是不同。
奧斯卡原本偏好的就是大場面、大製作、高度專業化的電影作品,和《海角七號》的素人風格截然不同。若讓美國式的標準來評鑑《海角七號》,結果可想而知;對於台灣奇蹟的《海角七號》,外國人更可能抱著先入為主的偏見。
筆者建議在金馬獎之外再設置一個高額獎金的國際級「台灣電影獎」,這個獎開放給全世界來競爭,但目標是必須發揚台灣價值,展現出庶民小老百姓的人文特色,具體彰顯台灣的歷史與文化理念。
台灣真正需要的是自己的觀點與自己的獎項,由本土的專家向全世界推薦台灣文化的美好。如果我們執著在西洋觀點來評鑑本土文化的好壞,那麼,國片要真正起飛恐怕還有更長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