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反映社會百態,也呈現時代縮影;好的電影,不僅刻畫人性、探索生命,更能撫慰苦悶的人心。上映四周衝破億元票房的《海角七號》,在寫下純國產電影十年來空前的新紀錄之際,正是這樣一部美麗動人的好電影。
無論是就劇情鋪陳、角色安排、鏡頭剪輯乃至音樂創作的角度而言,被讚譽為「後台灣新浪潮電影準復興代表作」的《海角七號》,確實是國片難得一見的經典之作。尤其是那種不著痕跡的在地關懷,以及體現海洋文化的多元與包容,都讓《海角七號》宛如是一封寫給台灣的情書。
八○年代的新浪潮電影運動,曾經為國片開啟一個輝煌燦爛的盛世,除了點燃本土自覺的火苗,也引領電影的本土美學,完成島嶼文化的啟蒙。然而,《海角七號》的成功,卻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氣勢,在兼具娛樂性與趣味性之餘,也能訴求觀眾的自然認同,並且以真實有情感的演出,讓觀眾有發自內心的感動。
電影本身就是在敘說故事,而《海角七號》說故事的功力不但一流,在表現手法上甚至可以說是國片中少見的高明。譬如,以浪漫純愛的情書和優美旋律的音樂,縱橫交錯的故事演繹,就是一個值得喝采的布局;加上融合諸如青春、熱血、鄉土、幽默等戲劇元素,使得整部電影節奏明快、毫無冷場,既令觀眾開心發笑,也賺人熱淚。
《海角七號》另一個令人激賞之處,在於片中那種真實而有情感,彷彿是在演自己的故事情節。無論是因摔斷腿從郵差退休的國寶級月琴師茂伯、曾為迅雷小組的原住民交警勞馬、勤奮促銷小米酒的馬拉桑,或者痴戀機車行老闆娘的鼓手水蛙,每個角色的困境都像是社會縮影,也可能是觀眾的心理投射,當然更有對這些小人物在情感或生活上的關懷。
在展現跨越族群、地域、性別及年齡的格局之外,《海角七號》的用心也顯露了對土地的情感與對歷史的寬容。一方面,全片處處流露對恆春印象的形塑,對地方民風的關照,包括安可曲以月琴起音向陳達傳奇的致敬;二方面則是以傷痕愛情來省思殖民戰爭的終結,而國境之南與北國之雪的對比,也與故事軸線做了巧妙的呼應。
事實上,每個看過《海角七號》的觀眾,似乎都能藉由某些橋段設計或人物演出,找到熟悉的語言習慣、人文風情、成長經驗及社會記憶,從而在愉悅且滿足的同時,願意驕傲地向他人推薦好片。因為對他們而言,《海角七號》不僅是老少咸宜、雅俗共賞,那還有屬於這個島嶼的共同記憶,一部我們自己的電影。
這是《海角七號》之所以席捲全台的關鍵,沒有強力片商砸錢行銷,沒有全省聯映強勢通路,只單純依靠影迷的口耳相傳,網友的連結力薦,《海角七號》憑藉一波又一波的口碑攻勢,硬是從傳統「單院單廳」的國片放映模式,創下近十年來無人能及的票房紀錄,讓看《海角七號》、聽「無樂不作」儼然成為一項全民運動。
據說,導演對《海角七號》的發想,來自一則地方新聞,一封日據時代的信件,郵差花了兩年時間才送達,顯然海角故事的誕生是與這塊土地的脈動結合。票房破億的前夕,媒體問導演感想,他在謙稱「運氣」時,直言「剛好台灣的政治、經濟走到低潮,觀眾需要一點喘息的空間,也剛好國片市場很久沒有這一類型的片子出現。」
誠然如此,今日的台灣社會氛圍,像是烏雲密布、驟雨將襲之前的壞天氣,從毒奶粉、政治醜聞、金融風暴到風災頻仍,沒有一樁讓人快樂的事情。然而,《海角七號》的熱賣,卻如同片中所描繪的場景,每個人都期待雨後會有一道彩虹,而幸福終究會在那裡相遇。
或許你也該問自己,有多久沒有開懷大笑?又有多久沒有感動落淚?在經濟蕭條、消費低迷的此刻,當你翻開報紙,看到天人永隔的災難事件;打開電視,聽見名嘴亂國的荒誕畫面時,你是否會想要尋找一個喘息的空間呢?倘若你走進了戲院,也請不要忘了「野玫瑰」的歌聲,那一分跨越國界的美麗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