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國人之前曾希望他們的新總統──那位希望之選、那位在競選口號中說“是的﹐我們能”的人 ──在入主白宮之際能給他們帶來一個振奮時刻的話﹐那麼﹐週二中午剛過﹐他們發現﹐奧巴馬心裡卻有著不同的、更冷靜的想法。
他在就職演說中傳達的信息更契合一位努力面對經濟困境和痛苦選擇、並希望他的國民也採取同樣態度的領導人。他談到“烏雲密佈”、“狂風驟雨”﹐談到諸多嚴峻挑戰﹐還有美國人“自信心的喪失”。
當然﹐新總統仍向人民承諾了希望﹐他以呼喚美國獨立戰爭時期的愛國精神向人們保證﹐美國在對抗各種經濟問題的戰鬥以及打擊“觸角廣泛的暴力和仇恨網絡”中必將取得勝利。
不過﹐奧巴馬在講話中似乎認為﹐他作為美國第一位黑人總統的事實以及聚集在華盛頓參加其就職典禮的從未有過的龐大人群就已提供了足夠多的希望和振奮力量。實際上﹐興奮情緒在國會附近的街道上的確非常明顯﹐給人的感覺就是嚴寒中舉行的街頭節日﹐人行道上滿是音樂家和兜售各種人們能想像到的奧巴馬紀念品的小販 ﹐從T恤衫到布袋玩偶應有盡有。
國會大廈一帶的人群在興奮地（並且大都心情愉快地）搶購紀念品──一種上面用銀色飾紐組成“Obama”(奧巴馬)字樣的絨線帽似乎最受歡迎。對許多人來說﹐這件事蘊含的信息似乎正是事情本身﹕一位美國黑人總統的就職就是他們到這裡來要聽的“宣言”。
於是﹐就在到處讓人眼花繚亂的景象之下﹐奧巴馬似乎打定主意﹐要盡其所能來打消任何期待這場美國在大半個世紀以來所經歷過的最嚴重的衰退能儘快得以消退的想法。最近幾週來﹐他時不時地做點什麼來降低人們的這種預期﹐但這次畢竟是其當選總統以來曾有過的最大的一個亮相的機會。他的演講更多地是在說理而不是抒發詩意和激情﹐在某些段落﹐他似乎是刻意要抑制他當選美國總統所激起的希望。
看起來﹐這次演說可能將被人們記住的一點是奧巴馬總統呼籲“一個勇於負責的新時代”﹐ 人人都要認識到他們“對自己、對國家乃至整個世界都負有責任”。
此言暗含的意思是﹐將眼下的經濟困境歸咎於布什政府或華爾街或普通美國人是不夠的﹐應該承認整個國家都難辭其咎。至少﹐奧巴馬的演說與約翰•肯尼迪 (John Kennedy)當年呼籲美國人“不要問你的國家能為你做什麼﹐而要問你能為你的國家做什麼”在思想上倒是一脈相通。
當然﹐肯尼迪提出這個要求的背景是美國與無處不在地威脅著美國的前蘇聯之間的冷戰。週二奧巴馬並未在就職演說中對美國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作戰做出過多回應﹔這兩場戰爭在總統選戰初期曾是焦點問題﹐但到了選戰後期乃至權力過渡階段﹐人們關注的重心逐漸為經濟滑坡所取代。
現在一個人人好奇的問題是﹐這位終結了共和黨統治的新總統打算怎樣運用聯邦政府的威力來應對當前的經濟危機。
二、三十年之前﹐當面臨類似經濟蕭條的羅納德•里根(Ronald Reagan)入主白宮時﹐他曾經不留情面地指出政府應該為國家陷入困境付上很大的責任。當時在國會大廈台階上發表演講的里根說﹐在這場危機中﹐政府並非問題的解決方案﹐現在是時候控制政府的膨脹並扭轉這一局面了。
這肯定不是奧巴馬在應對經濟危機時所抱有的思想。解決經濟衰退、金融市場失靈的辦法正是要讓政府打開支票薄﹐為經濟刺激方案所需的數千億美元簽單﹐在這一點上兩黨是有共識的。
不過﹐這裡面存在的根本擔憂是﹐政府可能會走得太遠﹐以致於非但沒有成為奧巴馬希望的解決方案﹐反倒成為里根警告過的問題來源。奧巴馬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承諾政府不會為美國經濟開出空白支票。
他說﹐如今我們要問的問題不是美國政府規模是太大還是太小﹐而是它是否發揮應用的作用……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我們要繼續執行這些政策﹐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我們就結束這些政策。
有意思的是﹐在奧巴馬冷靜的措辭和嚴厲的告誡中並沒有提到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在成為白宮主人之時已手握大量可支配資源。一個希望讓自己恢復良好感覺和樂觀景氣的國家似乎已將奧巴馬看作實現希望的法寶﹔正因如此﹐奧巴馬能夠以極高的支持率入主白宮﹐這至少將在一段時間內使他擁有巨大的政治力量來對付國會中的共和黨及民主黨中的頑固派。
此外﹐由於現在在政府應該為刺激經濟投以數千億美元的問題上已達成普遍共識﹐他剛進入白宮幾乎就能放手為自己的國內計劃籌措資金了﹐任何一位在任總統能做到的也不過如此。而且民主黨在參、眾兩院都有明顯的領先優勢﹐這讓他的上述任務變得更輕鬆。
不久之後﹐這份法案就將進入後續落實程序。到那時﹐奧巴馬會希望人們記起他在就職演說中提到的有關責任、痛苦與犧牲的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