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9-01-24 * 中國時報 * 【吳芳銘】
繼花旗集團一分為二、去槓桿化拋售美邦證券給摩根士丹利、美國銀行再度向美國聯邦政府請求救援後，英國蘇格蘭皇家銀行已面臨全面國有化、德國銀行不良資產近三千億歐元、美國國際集團（ＡＩＧ）也已開始拍賣亞洲壽險業務，商品投資天王羅傑斯（Jim Rogers）直言論斷「倫敦金融城氣數已盡」，歐美各國正推出新的金融紓困方案因應和預防第二波金融海嘯的攻擊。
凱恩斯在《就業、利息與貨幣通論》中，對股票市場有一段論述，他以「叫停」、「抽對」、「搶座位」（Musical Chairs）等英國的兒童遊戲來形容股市，在這些遊戲中，誰能先喊停、誰能順利出掉「皇后」牌，或誰能在音樂停止瞬間搶占到一個座位，誰就是勝利者。隨著泡沫的破滅，代表股市崩跌的音樂早已停止演奏，但大部分金融服務機構卻並未能夠及時地「喊卡」，也未能丟出手中的「皇后」，或者「搶到座位」，甚至虧損還在不斷擴大。各國政府對此世紀風暴，別無其它選擇，只能被迫出手相救。
凱恩斯認為，市場主導的金融投機活動有著一種「動物本性」，本無大害，但當一個國家的資本運作過程成為「賭場活動的衍生性行為」時，整個經濟體制就會出問題，因此，金融投機活動就像同賭場中的抽對子牌戲，目的是設法將差牌轉讓給下家。翻成白話，也就是將有毒債務轉嫁給他人。不幸的是，今天各國央行，一再擔任「最後貸款人」的角色，從注資、降息、接管、擔保到部分國有化，能做的都在做，但是災難卻仍頻傳，且承接了有毒的資產，無奈地成為了「下家」。
如同美國聯準會（Ｆｅｄ）救市的政策一樣，英國財政部在新一輪的救援計畫中，將為銀行資產負債表上的所有問題資產提供擔保，從住房抵押貸款到商業票據再到槓桿貸款，不管資產的來源以及以何種幣別計價。對此《華爾街日報》評論說，救助計畫旨在使銀行能繼續放貸、增加市場流動性，從而避免經濟大衰退對金融體系的災難影響，但這仍舊改不了這個計畫是場豪賭和冒險的本質，一旦預防失效，後果不堪設想。換言之，英國政府將為所有的資產提供支撐，如果資產繼續下跌，英國政府的信用和財富也將隨著破產的金融機構一起消失，屆時也可能面臨破產危機。
職是之故，新科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批評英、美等國這種救市行徑是「用新巫毒經濟救僵屍銀行」。譯成白話大意是，政府高舉防止危機擴大的名義而拯救瀕死的銀行，或名為清理儲貸機構，舉債印鈔票收購有毒資產，最終的事實結果竟還是用納稅人的錢送大禮給銀行股東。英美等國家正在用金融海嘯危機出現的手法來治理問題：製造更大的泡沫來挽救金融和經濟危機，這種做法幸運的話或將使金融體系得以保全，代價是經濟危機延續的時間更長；要是不能成功解決，國家也將成為必需舉債度日的「僵屍國家」，經濟將萬劫不復。
值此危機深化為第二波金融海嘯之際，危機處於棘手的兩難困局：如果不搶救大到不能倒的銀行和跨國企業，破產的公司將反噬此刻體質已羸弱的經濟體，將經濟推向惡性循環；但若予以搭救，也將導致經濟長期低迷。
從美國新任財長薩默斯與聯準會主席柏南克，兩人恰是擴張性財政支出的赤字財政與寬鬆的貨幣政策的推手，看來一場以吹泡泡治理金融危機的博弈賽局已不可免。我們似乎只能祈禱國家能在音樂停止前搶到「座位」。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