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億甚至更多的中國出外打工人員這個週末回家過年﹐他們面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失業和不健全的社會保障網。
每年一度的春節假日是家庭團聚、回顧過去、展望未來的日子。對中國的農民來說﹐新年還是為來年去哪裡工作制定具體計劃的時候。過去這些年﹐很多人每年從遙遠的外地帶著打工掙來的大把鈔票回家﹐年後又和新的打工者一起出發。
但是今年﹐很多人年前回家的時候並沒指望年後再回去。中國媒體報導說﹐由於工廠關閉﹐工人被解僱﹐1,000多萬在外務工人員幾週前就回到農村老家了。例如﹐在中國中部的正陽縣﹐25,000名打工者去年12月份丟掉工廠的工作後就回家了﹐佔該地區出外務工人員的60%以上。
這種情況已經開始令人感受到痛苦了。現年35歲的蔡琴來自中國西南部貧窮的貴州省某村庄﹐是一家工廠的工人。自從七年前她跟隨丈夫到沿海地區打工以來﹐每年的春節都是全家快樂的時刻。她們兩個人每個月的工資加起來已經漲到2,000元（合292美元）﹐兩口子用存款蓋了房子﹐還負擔這蔡琴小叔子上高中的學費。
但今年他們回家的心情卻是喜憂參半。蔡琴和丈夫工作的玩具工廠毗鄰香港﹐去年11月份關門﹐他們倆只好提前回家。以前過年他們總會帶著衣服和其他禮物回家﹐這次卻兩手空空。蔡琴說﹐不知道年後怎么辦﹐想起來就頭疼。
這種情況引起人們對中國社會穩定的嚴重擔憂﹐農村人口仍然佔中國人口的大部分。根據中國官方數據﹐自1990年以來﹐農民收入已經增長了六倍。非農業收入對農村家庭的重要性與日俱增。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 of China)的數據﹐中國農村家庭2007年人均年收入中有1,596元為工資收入﹐佔總收入的比例為39%﹐高於1990年的20%。
加州大學爾灣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in Irvine)研究中國國內人口流動的教授多蘿西•梭林格(Dorothy Solinger)表示﹐過去幾年﹐不論打工者處境多麼艱難﹐他們都是向上流動的﹐而現在可能變成向下流動的趨勢。
這給中國共產黨提出了挑戰﹐共產黨通過維持30年的經濟高速增長鞏固了其地位的合法性。政府正在推出各項措施﹐給失業的打工者找事做。中國南部的廣東省是出口大省﹐已經有几千家工廠停業﹐省勞動局去年12月份公佈相關規章﹐鼓勵當地政府機構要求下級政府部門為失業的農民工創造就業機會或提供必要幫助。勞動局也開始向失業人員提供免費的就業服務和培訓課程﹐向打算自主創業的人給予資金援助。
不過專家認為出現大規模騷亂的可能性不大。中國農民具有很強的忍耐力﹔他們也有非正式互助網絡﹐例如大家庭﹐以及村里約束力很強的富幫窮非正式義務。中國社會科學院(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人口流動專家王春光表示﹐這段時間會很艱難﹐但他認為社會穩定不會出現嚴重問題。
週三在北京西站候車準備回家過年的農民工心態樂觀﹐雖然他們估計下個月回來後新工作要難找得多。河南省裴村店村農民翟遠輝說﹐“我肯定能找到事情做”。他已經在北京呆了三年﹐ 做零工﹐掙錢貼補家用。他說﹐“我在北京只是到處打散工﹐每個月就能掙1,000元左右﹔沒來北京的時候﹐我一年掙上2,000元就算是幸運了。
翟遠輝坐在一條疊著的毯子（他隨身攜帶的少量財產之一）上說﹐“我知道回來以後工作不好找﹐僧多粥少。不過需要的話我什麼都能做﹐只要有活兒﹐不論大小我都接﹔我有盼頭。”翟遠輝和他的朋友說﹐如果形勢糟糕透頂﹐他們隨時都可以回農村老家種地﹐家裡種的糧食足夠吃了。
Ian Johnson / Loretta Ch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