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念平台-國球不可承受之重

2009/03/16

* 2009-03-16 * 中國時報 * 【吳挺鋒】

 據說劉揆在得知中華隊於經典賽二度受挫中國後,大表「震怒」。但說真格的,劉揆之怒應是政治正確的表態成分居多。

 棒球是台灣最受歡迎、也是最受矚目的運動項目。只是常年國際征戰下來,多數人,甚至連圈內球員教練也老早就接受了某種排名秩序:輸日不足為奇,負韓也不算離譜。通常台灣棒運的高潮,是來自於這種「宿命」的短暫突破。這種缺乏南韓拚博爭先,而偏安守成的台式「國球」注定等著擺爛。也因此,台灣棒球遭後進者的競爭與追趕勢屬必然。

 荷、義等洋槍洋砲的崛起,曾經攪動我們所安適的世界棒球勢力排名秩序。雖然這個向下沉淪的過程令人感嘆、無奈,但卻從來沒像這次賽事那樣具有霹靂效果。

 如果換做另一賽事,中華隊以原比數輸韓,繼而負於荷或義,則國人的「國球」夢可還破滅得如此徹底?恐怕不會。因為上述模擬情境缺乏中國因素與台灣認同撞擊的魔術成分。

 中國的崛起不是新聞,它的磁吸作用台灣也領教多年。老國民黨經營台灣所吹擂的雨傘、玩具,甚至電子製造王國成就,若非灰飛湮滅,不然便是西進尋找第二春。十幾年前,西進尚能以資本台灣、勞工中國的支配分工方式自我撫慰,但晚近中國經濟卻成巨龍,其諸多產業亦非吳下阿蒙,非但與台資形成水平競爭,更屢屢進軍國際購併,情勢丕變。

 兩岸經濟實力的明顯消長,無論藍綠都沒特效藥可解,差別只在於國族認同所調控的迎拒程度。目睹這齣台灣沉淪記,特別是冷戰以降兩岸對抗的優劣論述全面瓦解,說沒焦慮是騙人的,即便是藍綠支持者都難豁免於外。

 緣於物質競爭的劣勢,而需要心理補償不足為奇。例如,我們希望賺陸客觀光財,但也屢屢對他們的土裡土氣指指點點。細數下來,棒球算是國內最具共識性與草根性,同時也不像觀光那樣存在某種依賴關係,而是充滿競爭意味的認同物。尤其中國本身缺乏「棒球文明」,更難與台灣「國球」的長河史詩比擬。而「國球」之謂,正與「體育即國力」呼應,光比棒球,台灣在中國面前絕對抬得起頭。

 這也是為何我會說劉揆的第一時間「震怒」是政治正確的表態:因為「國恥」當頭。若非敗於中國,台灣棒球環境的老問題仍然被放在冷凍庫,而刻正背負ECFA的執政團隊,也唯恐這種象徵資本的破產會發酵成台灣對中國全面「失守」的質疑聯想。

 台灣棒運的改革以此為始,或許是契機;但我們也需瞭解台灣棒球的發展一路扭曲,如果此次還是紅葉神話的舊衣新穿,而非讓「國球」除魅,那麼台灣的棒運恐怕將陷入無比尷尬的狀態:對中國非贏不可,但若贏卻反而會被太平官認為天下無事,得不償失。

 (作者為成大醫學院科技與社會中心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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