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傳統工會來說,「非典型勞動者」存在,讓僱主有替換正職人力的籌碼,可以壓縮勞動條件、也讓正職工作者擔心工作被取代掉。在部份國營事業,「外包」早已行之有年,全國產業總工會秘書長謝創智說,在台電,過去許多業務都是採招標方式,如抄表工人以往都採一年一包;他們的技術門檻不高,但做久了有一定的熟練度,所以不論是哪家廠商得標,廠商還是會僱用原本的同一批工人,結果使這批工人的勞力,在不斷被標售的過程中,價格越來越低,勞健保費也常被隨意扣除。
工會對「非典型勞動者」的組織工作
謝創智說,台電工會不斷要求台電正式僱用這些已在工作上具有一定熟練度的工人,不一定是依照一般公務員的任用辦法,而是希望能討論出另一套聘用辦法,保障勞工權益;由於國營事業多採以「業務量」發包,因此很難估計究竟有多少非典型僱用的人數。謝創智說,勞委會說這歸人事局管轄,人事局又推說他們只管正職僱用的部份,發包出去的業務歸公共工程委員會管,政府機關之間不斷互推責任,最後誰也無法掌握究竟有多少非典型僱用人數。
雖然正職工作者擔心工作被廉價的「非典型勞動」者取代,而主張提高他們的勞動條件,不過,權益畢竟要靠自己爭取,如何將他們納入既有的工會組織?就以中華電信為例,目前新進的櫃台與客服人員都是與「派遣公司」簽約,中華電信工會理事長朱傳炳說,在公司,仍是用「委外」來統稱這些員工,他們在同樣的工作現場,從事與傳統全職人員完全一樣的工作,「你只要去中華電信的櫃台,看到比較年輕的人,大概就是了。」這些人的勞動條件跟正職員工差很多,薪水差距最大的甚至只有正職的1/3,而且沒有獎金。曾經擔任電信工會副秘書長的陳柏謙說,這些所謂的「派遣公司」,其實不過是「人力仲介」,所謂「派遣」根本只是虛有其名。
中華電信這種虛有其表的「派遣勞動」客服人員3千多人當中,已經有超過2千人以上;相較於存在多年的台電抄表人員,他們做的工作,對正職員工的「替代性」更明顯。去年4月,中華電信工會通過修改章程,將派遣、外包及轉投資公司的人員納入工會,在6月份被勞委會駁回,目前對於這些在契約外型上不屬於中華電信僱用的員工,工會以「榮譽會員」的方式將他們納入,工會前秘書長莊炳棠說,一年多以來,到今年3月,電信工會交接為止,差不多總共納入了一百多位這樣的「榮譽會員」。朱傳炳說,工會雖然沒有什麼特別針對他們的動作,但這些人也是電信的員工,工會的對待方式是一視同仁的;在去年修章的內容裡也包括了希望將如「神腦」這種中華電信投資子公司的受僱者納入,不過在修章之後,這部份的工作沒有太大的進展,朱傳炳的態度傾向將他們當作「另外一間」公司的人,目前沒有計畫把他們直接納入工會。
當事人「買保險」心態,缺乏自主意識
在銀行員方面,「派遣(以及外包)」主要出現在不需要證照,以及較不會接觸到銀行核心的客戶資料的業務,如信用卡和現金卡的業務與催收部門,銀行員工會全國聯合會秘書長韓仕賢說,目前有部份的銀行(如渣打、安泰),會利用「業績」的方式,作為逼人離退的理由,這種設定一定時間裁員的目標,根本不管契約是不是定期,都讓員工身處在極不確定的狀態下,甚至比「定期契約」更沒有保障。
全銀聯在2005年4月開始招收個人會員,在廠場工會難以組織非正職員工的狀況下,總工會或聯合會建立類似這樣的制度,或許可以作為一個組織的嘗試;不過,到目前來看,這個操作不算成功,到目前全銀聯能夠招收到個人會員的例子,都只發生在個別無工會的銀行發生爭議的時候,有人加入,但是當爭議結束,就收不到會費了;這些找上門的人,並沒有參與一個組織、自己去爭權益的認知,韓仕賢說,這種心態,就只是像「買保險」,危險過去就算了;面對集體的爭議,都還是如此,更何況要面對更加個人化的「非典型勞動」者。韓仕賢認為,這方面還是需要工會有有經驗的人專門去經營這一類的組織工作。
台灣的工會對非正式受僱者的組織能力有限,也缺乏處理他們面臨問題的能力;就連近年處理青年勞動者,大量接觸各種類型「非典型勞動者」的九五聯盟,也沒能突破這個困境;陳柏謙說,九五聯盟的卻有接觸過一些勞動派遣的個案,其中像是「一銀/庸興」,以及「台北101/得士派」有浮現在檯面上,被大家看到。另外,也有一些沒有被公開出來,不過即使如此,陳柏謙對於把這些曾經協助過的個案「在五一找出來一起遊行」這件事,不表樂觀,在今年五一的動員中,比較有把握的,還只能針對學運社團的學生,至於他們曾經服務過的「案主」,則還不足以形成自主組織的力量,也就是說,九五聯盟在「個案協助」的努力還沒有轉化成青年勞動者的集體行動。
站出來
也就是說,雖然今年的五一,工會已經將「非典型勞動」的問題,拉高到在金融海嘯與失業浪潮下,台灣工人所面對的最重要問題的位置,大部分還都屬於正式僱用者組成的工會,也願意挺身而出,為這些大多不屬於工會的人爭取權益,以避免整體勞動條件的下降,不過,不可諱言的,缺乏可能除了公務機關的約聘僱人員之外「非典型勞動者」現身及組織力量的出現,實在是這一次五一遊行最大的問題所在,當然,平常就沒有成功的組織工作,透過一次遊行把人找出來,未免是一個太過不切實際的期待,不過,如果你是「定期契約工」、「派遣工」、「外包工作者」、「工讀生」…想要為自己爭取一些權益、希望有屬於自己的組織力量的,可能今年五一的街頭,會是你現身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