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專欄-揮之不去的北國鄉愁

2009/05/26

 日本首相麻生太郎應俄羅斯總統梅德維捷夫之邀,成為戰後第一位訪問薩哈林島南部地區(南樺太)的日本首相(見圖,美聯社)。

 「我想見吾爾開希,順便採訪一些學者專家」,在《北海道新聞》任職的佐藤說;為了六四事件屆滿廿周年的專題,她計畫在近日內到台灣跑一趟,希望我能幫她代為聯繫。

 「王丹剛好在台灣,你或許應該和他見個面」,我不清楚一個日本地方媒體為何會對六四感到興趣,但我知道作為北海道發行量最大的報紙,高度關注台灣已是理所當然之事。

 台灣與北海道近年來交流頻繁、關係密切,在每年前往北海道旅遊約七十萬人次的外籍觀光客中,位處亞熱帶的台灣占了四成,有近卅萬。四年前的冬天,我駐足小樽運河的倉庫前,周遭開口講話的盡是令人再熟悉不過的鄉音,在北海道JR鐵道上班的高橋敬治笑稱,台灣對北海道很重要,「因為我們有一半的觀光收入都是來自台灣朋友的貢獻」。

 從炎熱慵懶的南國到冰天雪地的北海道,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連結,台灣人對北海道情有獨鍾,大批觀光客湧進札幌、富良野和阿寒湖,而北海道人也對台灣投桃報李,率先鼓吹開放台灣駕照、研議贈送丹頂鶴。不過,台灣對北海道的了解卻遠不如北海道對台灣的好奇,佐藤曾經奉派來採訪縣市長選舉,她認得羅文嘉,也聽過胡志強的演講,反觀台灣很可能連北海道知事是誰都不認得。

 要深度了解那個人口僅五百多萬、但又比台灣大二點三倍的島嶼,不妨從北國的邊境鄉愁談起。

 今年五月中旬,俄羅斯總理普丁造訪日本,在出席一項日、俄地方政府層級的交流會議上,他對於北方四島(國後、擇捉、色丹及齒舞群島)的問題表明,「為了解決兩國間因歷史而留下來的難題,加深區域交流也是不可或缺的。」隨同普丁出席的俄國地方首長,包括莫斯科市長及薩哈林州(即庫頁島)州長,同樣與會的北海道知事高橋春美則表示,「希望北方四島問題早日得以解決,日俄雙方能簽署和平條約。」

 總面積約五千三百平方公里的北方四島,向來是影響日俄互動的核心問題,由於兩國互不相讓,從日俄戰爭經二次大戰之後一直延續至今的領土爭端,成了雙方關係的死結。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北海道根室町長安藤石典向盟軍統帥麥克阿瑟遞交申請書,掀起一股要求歸還北方領土的連署運動,截至目前為止,這項運動已獲得八千萬人的簽名連署,日本對北方四島返還的堅持,已歷經一甲子的歲月洗禮。

 直到今年二月,日本首相麻生太郎應俄羅斯總統梅德維捷夫之邀,成為戰後第一位訪問薩哈林島南部地區(南樺太)的日本首相,雙方在北方四島與南樺太的恩怨情仇始再度浮上檯面。俄國人的「薩哈林」就是日本人口中的「樺太」,島上以白樺木多而著稱,北方四島即屬薩哈林州所轄。日劇《霧之火》即是以樺太真岡郵便局一段動人故事的為背景,取材蘇聯入侵南樺太時,九位女接線員在戰火中死守殉職的悲劇史實,她們在獲悉敵人軍隊接近之際,於最後通話中互留遺言,集體服毒自盡。

 當麻生走在至今仍殘留著日治痕跡的南樺太,與俄國總統暢談北方四島的問題,他應該會明瞭去年日本電視台為紀念開台五十五周年,而製作《霧之火》這齣年度大戲,也不會忘記自己曾在擔任外相任內,倡議日、俄分割北方四島的主張。

 然而,面對北方四島,日本一貫的解決方法還是以合作換領土,用提供經濟發展所需的技術與資金,期望誘使俄羅斯做出讓步;前外務省事務次官谷內正太郎甚至提出歸還「三點二五個島」給日本(即最大的擇捉島的百分之七十五歸俄羅斯),這個論調也被視為麻生的潛在構想。亟欲將目光投向東邊的普丁,其實是很樂於務實處理此問題,他表示,俄方已準備好針對「所有選擇」進行對話,對解決日俄邊境之爭,展現一定的誠意。

 我的日本朋友曾來台灣,採訪過烏山頭水庫和八田與一的故事,對於日據時代下的占領地,總是顯露出一股揮之不去的邊境鄉愁。就像在北海道最北端的城市稚內,隔著宗谷海峽遠眺對岸的南樺太,既為戰爭阻絕故土和親人而感傷惆悵,也為動亂劃分民主與專制而震懾不已。我想起即將來訪的佐藤,不知道她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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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之不去的北國鄉愁”一文,優美素雅, 但在概念與邏輯上似有商榷之處。 “鄉愁”應指海外遊子對“原鄉故土”在人情義理上自然流露出的“懷舊”情愫(nostalgia)。居住在北方四島,臺灣,與海外其它地方的日本人對其故土會有“鄉愁”。臺灣人因殖民歷史,對日本自有“舊情“,但不能有“鄉愁”。

日本人對臺灣與北方四島,可發思古之幽情,不會有“鄉愁”。俄人對北方四島會有“舊情”,島上的俄人住民則可有“鄉愁”。各方對彼此的感情和關注,夾著複雜的政經戰略等因素,不會單只是“懷舊”或“鄉愁”而已。

臺灣的海外遊子對臺灣的愛戀與思念,有時卻又區分不出,這樣的情愫是不是鄉愁?因為有人的原鄉認同中,包含有長江與黃河水。居臺者那複雜的身分認同(identities),與那說不完的統獨愛恨與情仇,或許也可由此管窺一二吧!

台灣人對日本當然可以有鄉愁,畢竟半世紀前台灣和日本列島是同一個國家,曾經一起經歷過近代化的洗禮。

黃先生說對了一句話,居台者那複雜的身分認同,台灣的日語世代,他們心中對富士山與皇居的感動絕對大過什麼長江黃河,那正是鄉愁。台灣的海外遊子對台灣的情愫當然是鄉愁,不論統獨或認同,台灣人沒有人會在海外想什麼長江黃河,畢竟那不是“原鄉故土”。

認同與鄉愁不是什麼當然的情愫,而是被社會建構的,如同種族主義與族群認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