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漢維衝突背後

2009/07/12

韶關旭日玩具廠群毆,二名維族工人死亡,公安認定強姦謠言引發衝突,拘捕網上發帖人,漢族員工質疑偏袒維族。

廣東省韶關市旭日玩具廠血腥群毆事件,發生於六月二十六日凌晨二時許,引起非同尋常的高度關注。群毆發生在新疆籍員工與廣東本地漢族員工之間,根據官方通報,共造成一百二十人受傷住院治療(其中新疆籍八十一人,本地三十九人),其中二名新疆籍維吾爾族員工因傷勢過重死亡。

這起中國近年來少見的漢維暴力衝突事件引起了官方高度重視。正在韶關南雄市公務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省委書記汪洋親自主持善後。

公安機關對事件初步調查的結論是:這是一起因謠言產生誤解、摩擦而引發的群體鬥毆事件。此前,事情的起因據傳是旭日廠曾發生多起新疆員工強姦漢族女工的犯罪事件,且案犯都未受到法律管制,積怨引發衝突。

「旭日廠三名漢族女工被新疆人強姦」的傳言在網上以不同版本出現,但六月二十八日晚,韶關市政府新聞辦發布公告稱強姦傳聞不屬實,「公安機關沒有發現旭日玩具廠曾發生女員工被強姦案件。五月份以來,旭日玩具廠所在地韶關市武江區也沒有發生過強姦案件」。警方以「涉嫌發布虛假造謠信息」的罪名,拘捕了一位網上發帖的原旭日玩具廠員工。六月十六日,他在韶關家園網「市民心聲」欄目發表題為《旭日真垃圾》的帖子稱:在韶關旭日玩具廠裏「六個新疆男孩強姦了兩個無辜少女」。當局稱:「此帖文被轉載到了許多網站,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

據在場的旭日玩具廠工人描述,鬧事始於六月二十五日晚上十一點左右,在玩具廠的宿舍區,兩棟宿舍樓之間,幾百名漢族人和新疆人聚集,起因正是人們「聽說漢族女孩被欺負」,有人往樓下扔玻璃瓶、垃圾桶、水桶、掃把,保安多次驅散人群,但人群越聚越多,到凌晨兩點左右,事態開始失控。雙方幾百人持木棍、鐵棍、鋼管、鐵床架開始動手,有人喊「打新疆人」,也有人說看到新疆人拿出管制刀具。血腥衝突持續了近兩個小時,期間,防暴警察、武警悉數趕到,但直到四點半左右,警方才控制住局面。根據在場人錄下的視頻和照片,此時現場已是一片狼藉。鋼筋鐵棒灑落一地,許多宿舍玻璃全碎,地上有數十處血泊。

韶關的旭日玩具廠為港資,隸屬香港最大的玩具生產廠商——旭日(國際) 集團控股有限公司。事發之後,身在海外的集團主席﹑有「玩具大王」之稱的蔡志明對媒體表示,事件屬於民族之間的衝突,主要由於廠內新疆人與廣東人的生活習慣出現差異。他稱,因政府鼓勵廠商聘用窮人,因此該廠聘用了這批新疆人。在韶關旭日廠工作的新疆員工共有約六百名,今年五月才剛剛進廠。他們中的三百五十人來自新疆喀什疏附縣,四月二十九日晚,他們登上由烏魯木齊開赴韶關的火車,這是疏附縣今年輸出的第六批農民工。

近幾年,以勞務輸出的方式解決新疆等貧困少數民族地區的收入問題一直是民族政策中的重點。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府二十一世紀初開始鼓勵勞務輸出。據統計,二零零二年,全新疆外出務工的農牧民不足三十萬人,但根據新疆政協常務副主席、新疆城鄉就業和職業培訓領導小組常務副組長黃昌元提供的數據,到零七年,全新疆轉移就業已達一百四十四萬八千五百人次。

而爆發在韶關的這場漢維暴力衝突,是新疆勞工輸出多年來遇到的最嚴重民族衝突。事發之後,汪洋立刻表態:不能因為個別偶然事件,影響東部地區企業到西部地區特別是少數民族地區招工;作為國家領導人,他也在二十六日下午親赴收治傷員的粵北人民醫院看望維族受傷員工,並表示要「下決心追查致維吾爾族員工死亡的兇手」。

但官方以「維穩」主導,偏向保護少數民族利益的表態仍然引起了民間,尤其是漢族人的不滿。許多網民認為,在事實真相還不清楚,強姦事實到底有沒有發生還未最後確認的時候,便將輿論倒向新疆一方,顯得偏袒和不公正。更有人提出對傳統上「兩少一寬」政策的質疑。

所謂「兩少一寬」,是中共中央一九八四年第五號文件提出的:「對少數民族的犯罪分子要堅持『少捕少殺』,在處理上一般要從寬」。文件中指出,民族刑事立法應當將這一政策上升為法律,使之具體化、條文化;文件還說明,處理從寬包括刑事司法上的從寬和刑事立法上的從寬。

民間質疑該項政策執法不公的同時,現實中常見的情況是,新疆流浪兒在中國各大城市從事偷竊的行為屢見不鮮,「新疆人」這三個字在近十年來的中國內地甚至也被與「小偷」、「暴力」、「無法無天」等貶義詞相連,面臨嚴重的被污名化。韶關漢維衝突事件不幸成了另一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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