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司法時代的來臨

* 2009-09-15 * 中國時報 * 【魏千峰】

　九月十一日台北地方法院判處涉貪的前總統陳水扁及其夫人吳淑珍無期徒刑，法院並不忌憚阿扁為卸任元首及可能遭致之反彈而特予輕判，仍舊採取目前司法實務就公務員重大涉貪判處重刑（如伍澤元、吳朝豐）之作法，依法論法，減少政治成分的考慮。大多數人認為扁案判決適當，有些人認為過重或過輕，惟無論如何，扁案一審判決擺脫過去強政治強媒體弱司法的現象，宣告一個強司法時代的來臨。

　此有如南韓司法在十多年來連續判處涉貪之前總統全斗煥本人及前總統金泳三、金大中家人有期徒刑，建立強司法的文化，令不分黨派的政治人物畏懼司法機關的鐵腕，不再停留在東方社會「刑不上大夫」的傳統。為何扁案判決處刑較南韓案例較重，其原因在於一則阿扁涉貪金額高出許多；二則南韓諸案被告皆向其國人認錯悔過，阿扁卻係自任內起即進行滅證及串供，且在本案進行中採行法庭外抗爭，甚至干擾審判之順利進行，引發更多的爭議。阿扁犯罪後態度不佳，或是法院採取最高刑度之因素之一。

　民進黨多位領袖對扁案判決的回應似乎趕不上時空的變化，有人說是輿論審判，有人說是政治審判或司法不公，此與大多數民眾的認知有明顯落差。民進黨諸公對阿扁有難以割捨的情感可以理解，然阿扁儘管對台灣的民主具有重大的貢獻，但是扁家貪汙對台灣及民進黨的傷害卻難以估計。多年來支持民進黨的學者陳芳明教授即謂阿扁的行為背叛了一世代台灣人追求民主的理想，令其每天都在問自己怎樣面對這個世界。清大李丁讚教授呼籲民進黨不要將責任推給法律，而是要積極幫助阿扁認罪，才能緩和社會的對立與緊張。今日民進黨在野，但仍係國內最重要的兩大政黨之一，有其應負的社會責任，民進黨諸公及阿扁應該聆聽諤諤之士的諍言。

　政治上，吾人固然觀察民進黨如何重新出發。法治上，筆者則認為強司法的時代將適用在不同黨派的藍綠政治人物上。或許台灣未來與印度相同，各個政黨及政治人物皆令人民不滿意，司法卻帶來人民最後的信任。就此而言，台灣的政治觀察家及法律界人士不能不加以注意。若台灣司法愈來愈重要，有那些不足呢？

　第一，刑事羈押制度有修正必要，縱使重罪羈押依法有據，畢竟有罪判決定讞前羈押並不正常。在此筆者呼應孔傑榮教授就扁案有條件解除羈押的建議，然而阿扁應該不再循拖延審判及法庭外抗爭的行為模式，否則法院為使審判順利進行而繼續羈押，就不能埋怨法官。

　第二，刑事偵訊的程序應尊重偵查不公開規定，並避免恫嚇被告情形發生，扁案若干被告言詞反覆固使審判工作增加困難，但檢察官也有一些逼人取供的現象。而扁案部分審判程序發生更換法官情形，雖是周占春法官主動交出而併入前案，又有庭長會議程序，然就法官法定原則難免不夠周延，此應增訂法院組織法相關條文明定併案之程序。

　第三，目前我國刑事證據法並非獨立專門領域，比較法治先進國家難免不足，刑事證據法的加強研究與司法官、律師之在職訓練或許是另一波司法改革的重點。惟有更好的司法品質與制度才足以支持較佳的司法運作，亦才能獲得較高的公信力。

　總之，扁案判決後台灣可能面臨強司法的時代，司法界與學界準備好了沒，社會各界如何去迎接它。我們必須確實進行點滴的社會工程建設。少一點政治，多一點法治。　（作者為執業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