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主編:邱佩青
當媒體記者允許進入國防部位於台北市南港的202兵工廠,讓更多人發現,在台北市內,還能有一片因低度開發而生機蓬勃的風光;當知名作家張曉風為其書寫、下跪,要求留下這一百多公頃、7倍大安森林公園的都市「肺葉」、留口好空氣,不少知名藝文人響應支持,讓更多人再度關注,都市中的開發議題,原來必須思索與環境生態保育的密切聯繫,還必須通過環境影響評估的制度,這些關注者,包括原本接受其中土地的科技學者,甚至是早應負起整體土地規劃、環境評估的官僚體系。
經濟與生態的取捨
當輿論效應要求總統、行政閣揆表態時,則讓我們再度失望,政策決定者在都市、土地開發,或在經濟發展的策略上,從沒放棄經濟、生態二分對立的退步思維。
總統馬英九的「溼地不列入生技園區開發範圍」宣示,建基於溼地還是綠地的判定,可由「技術」決定,行政院長吳敦義以「心臟跳動」比擬開發成長,對比「肺葉」,說出「假如台灣全部保留溼地,經濟還能發展嗎?」一言,反映了為什麼國家所謂建設,皆可置於溼地、沿海岸、良田之上,卻不省思當我們沒有了自然、土地所給予的資源,我們還能有永續的可能嗎?
什麼叫做溼地?從202兵工廠爭議來看,不同位置似乎各有不同想像。埤塘、魚塭、人工湖,因為低度開發而形成的沼澤綠地,為淨化污水開闢的人工溼地,同樣有天然溼地的功能,孕育多樣化生命、涵養水資源,不少還有防洪、滯洪以及供應食物的積極功能。
30年來,全球溼地消失了一半以上,事實上根據生產力評估,人們因此損失的年產值,可是超過數兆美元,在永續發展的思維下,溼地早也不是無用、不值錢的土地,更不應該再被用來填土開發、堆置廢棄物。
台灣在長達13年反對濱南工業區開發的運動中,也留下許多環保的果實,更多人留意到七股那片溼地,為什麼可以有珍貴的訪客黑面琵鷺、以及各樣生物,但工業區的設置不單單是謀殺說不出抗議的生命,也是剝奪溼地平衡生態、生產的功能,甚至高耗能、高污染的石化、煉鋼業,也將侵吞當地農漁產業以及民生用水,還有生存所需的乾淨資源。
可惜的是,在這多年來工業開發、生態永續的精彩辯論,卻無法成為台灣整體政策、資源分配的基礎,大型的高污染產業一再染指溼地、海岸線。國光石化場址從嘉義鰲鼓溼地、離島工業區,最後「看上」了少見的大型溼地、彰化大城和芳苑的海岸線,也是濁水溪的重要淨水系統,環保人士大聲疾呼保下這片重要如「腎臟」的土地,引起的關注卻是小得多。
綠色概念的想像
202工廠這塊沼澤綠地何其幸運,位於人口、政經集中的城市,受到媒體、知名人士的關注,儘管先前曾為大企業量身規劃特定專用區,欲開發其中多數土地,不過目前確認開發對象剛好非勢大的財團企業,而是在社會期待應符合環保、制度規範的學術單位,若能在持續、制度性的關注下,台北市也許能留下這片「最後的綠地」。
作家筆下帶著浪漫的綠色想像,是否也能期待打開了綠色的討論?因為問題不僅僅在保留一片綠地而已。我們能否確實期待著,社會共同來檢討國有公用土地釋出過程中,是否圖利了某些利益集團?是不是一再有利於土地開發或地產投資,而犧牲全民及永續生態?特別是軍方管理使用的土地,因低度的開發、管制,反而限制都市人為開發的不自然,202兵工廠、土城彈藥庫都可以是讓人暢快呼吸的美麗後花園。
我們能否確實期待,社會共同對抗政策決定者的二元對立思維?事實上,若真要將台灣的土地資源比擬為人體器官,已開發的城市建設、工業區域,早已侵襲我們的代謝系統,我們的肺、肝、腎早已負擔過重/現有的已開發區域尚存許多可利用、或再利用的空間,卻因土地開發、工業建設就是經濟發展的落伍思維,而持續覬覦著未開發的淨土──彰化的溼地、海岸線,苗栗的良田、離島的資源……。
除了肺葉,我們還需要心臟。不過政商所謂的經濟建設,絕非心臟,因為唯有循環不息的生態環境、土地資源,我們的心,才能永續的跳動著。
(本文原登載台灣立報「環境前線」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