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台灣農業風風光光辦了喜事。紀錄片《無米樂》裡的主角崑濱伯,勇奪第四屆全國冠軍米,在片中自嘲「末代滅農」的崑濱伯,仍穿著招牌白汗衫,笑得靦腆,帶著一輩子鬥嘴的牽手崑濱嬸北上領獎,而他種出的冠軍米拍賣更是打破紀錄,一公斤要價10萬元,有米更樂,連頒獎的行政院長蘇貞昌都笑得開懷,一掃台灣農業農民走入死巷的陰霾。
一個月過去,卻爆發台灣香蕉盛產價格崩跌、蕉農血本無歸,今天又傳出柳丁生產過剩,台灣的農業沉痾依舊,「無蕉樂」說不出口的行政院又拿出「吃香蕉愛台灣」這個一百零一招應對,崑濱伯的勵志故事似乎大家也都忘記了。
今年台灣農業面對的問題其實更是複雜,剛好在香蕉爆發生產過剩之時,國共論壇恰於日前召開,在農業議題上,中共當然再度同意進一步開放農產品進口中國,順便允諾進口2000公噸香蕉,以解台灣蕉農燃眉之急。民進黨政府除了大聲指控這是統戰陰謀之外,不忘提醒,在國共論壇中,中國提供誘因,允諾台灣農民帶著技術資金前往中國投資,是淘空台灣農業。
台灣政府一碰到對岸出招,就只會拿統獨議題來掩蓋,讓再簡單的問題都會變得難以釐清及情緒化。
的確,台灣農業技術精良舉世聞名,水果、花卉、稻米等作物,常常有全球獨步的創舉出現,這些都是農改所及台灣農民勇於嘗試及長期累積經驗下的結果。但從國民黨執政時期對農業的剝取、精緻農業失敗,任由美國農產品叩關,最後為了加入WTO,政府宣告農業產值只有2%,在全球比較利益下,應該被犧牲。其後果就是農業產值進一步下降、農地宣布釋出,而農業就業人口當然就在產業已經沒希望下,在2005年,首度跌破60萬,「順利」降到59.1萬人的新低點。這些不就是國民黨到民進黨政府的政策下,一直希望看到的完美結果嗎?
農業崩解下,農民的選擇不是離農進入工業部門工作,就是咬牙硬撐,由於台灣屬於小農經濟,農民與生產資料沒有分離,技術是綁在農民身上,不若工人只要資本家一關廠就束手無策,農民如果不想讓自己一身的農業技術隨著被台灣政府放棄的農業所報廢,當然就是自力救濟帶著資金及技術,尋找對農業提供保障制度的國家,就地生產。2003年呂秀蓮訪問中南美,不也提出農民可移民中南美找出路的構想。現在中國展開雙臂、語言又通,還有從農民一躍變成農企業家的幻覺支撐,台灣農民會不前仆後繼?
民進黨政府現在用農技、農業被淘空來污名化西進的農民,未免也太殘忍。為了讓企業根留台灣,台灣政府提供了多少補貼、扶助措施,但對於農業,一方面將其打到趴在地上,另一方面卻又不准自謀生路的農民大膽西進。想要農民留在台灣,光用國族主義口號毫無意義,先拿出對待資本家的優惠措施可能還有機會。
但問題是,在WTO的制度下,農業還有多少補貼的可能?雖然目前WTO杜哈回合談判觸礁,但日前WTO秘書長拉米接受台灣媒體採訪時,再度警告台灣將因為WTO談判中斷受害,不能因為保護農業而任由談判擺爛。這個警告,已經再度引起輿論及經建部門的注意,甚至要檢討台灣是不是要退出以小農、保護農業為主的G10國家聯盟,並付出高額的農業代價來促成杜哈回合談判,以免戕害製造業、服務業的發展。
既然如此,民進黨政府該做的就是宣告台灣農業必須進一步犧牲,農民應該自謀生路,如果認定農業、農業技術及糧食安全在台灣已經毫無意義,本來就是要吃包括中國等外國的農產品,就不該再對農技、農民外流以國族口號譴責,這樣純粹是騙農民留在台灣發霉,當鄉愁文藝的活標本,然後每年找幾個冠軍農產的樣版掩飾問題,國民黨也別認為將農產品、農技銷往大陸就是解救農業,直接等同於這就是2008年執政後的農業政策。國家別問農民為你做了什麼,要先問國家你對農民做了什麼。
延伸閱讀:
2005/05/04 國共拯救台灣農業? ■苦勞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