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年參加在台南的河川NGO會議,猶記2006年在舢筏協會的協助下,乘著「pai-a」遊二層行溪(即二仁溪,此為在地說法)的驚訝和無言。驚訝於溪水黑如墨汁,甚至因為污染物質年久月深而已成膏狀,實在難以稱呼她為溪水;無言於水泥都市叢林阻隔了人民的感受,許多家住台南縣市的學員們,對於這條溪慘遭這種對待,知之甚少。
我也是幾乎沉重到說不出話來,努力抑制心中那股情緒,不讓它潰堤,尤其聽見掌舵者指著河中沙洲的廢電路板,戲謔地說這就是經濟成長的「果實」,而以前光靠這條溪的水產養活了多少人家,現在,不肖廠商耗用屬於全民的環境成本,作免錢生意─燒電纜或高污染的電鍍酸洗業,積累了個人財富,卻毀壞了曾孕育眾人的生命之河,心裡更是有悽愴之感。
因為這樣的沉重,讓我不願意再輕易接近二層行溪,所以今年2007河川NGO會議在二層行溪畔的開幕,我缺席了,不過,南部的伙伴們仍舊奮鬥不懈,當天再次揭發黑幕,在溪畔的仁德鄉大甲村河南段,不肖人士以魚塭當掩護,把廢棄物太空包當土方填土,連日大雨後,內容物外洩出來,魚塭旁原種植多棵生命力堅韌的苦楝樹也枯死,夥伴們還說,現場瀰漫濃厚的化學藥劑氣味,唉,真可說是一遍死寂。(據在場人次研判太空包內容物疑似重金屬的爐渣含鉛、銅、鎘)
2007年2月,南部的環保伙伴們,高興地與台南地檢署共同簽署合約,一起宣示打擊環境犯罪,此次會議也安排陳檢察官來分享「戰果」,原本大家都很期待這個模式可以應用到別的地方;但是,陳檢私下表示,這是局部性、地方性的,全賴台南地檢署幾個檢察官有環境意識,至於要形成制度面的後盾、民眾檢舉都要能成案,還需很長時間。但另一方面,我想必須面對的是,光靠義工的力量(設備及精力),並不足以舉發隨時可能偷排廢水的廠商,況且義工還得隻身面對業者,甚至是黑道的壓力。
2天會議系列,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環境運動新發展─公民訴訟與環評發展」,不過,我關注的倒不是破折號以下的這兩個副標,而是聽完根政兄的報告,感覺到「環境調查」的重要,環保團體若沒有依區域分工,而各自有環境調查紀錄,當一個開發案出來再去做環境調查,往往已經太慢,簡單講,就是沒有子彈可以打;而這又讓我想到大家每每喜歡提及的美濃反水庫這個案例,基本上愛鄉協進會是在地人的組織,所以有自己特殊的土地人文觀察而形成的反抗知識和組織;眾多台北或是都會的環保團體,某種程度而言,與土地、群眾較有距離,因此除非地方的自救會發出需要外援的信號,否則往往有難以切入之感。
對照近來討論得沸沸揚揚的治水預算監督,當環保團體缺少對某個特定區域的環境調查時,我們就很難接近那個點;以石門水庫集水區為例,當我們跟原住民,無論是地域、社會網絡都有斷裂及距離時,面對集水區保護、限建的問題,無怪會被分化為供水和集水兩個社群;也因此當環保團體要力阻這個以治水之名,包藏各種不適當工程遂行政治目的的大怪獸時,卻變成與原住民對立,而不是躲在後面的技術官僚、民意代表及平地人包商。
所以,我們到底有多少準備和實力?當然,大家看到1410治水預算這個案子都很急,但是聽完根政兄的報告,內心自忖,十萬火急的,恐怕還有很多,比如即將興建的更多的火力發電廠等,相較之下,與其急著出拳,重整腳步或許更為重要。
蠻野心足協會的文魯彬先生的一席話倒是讓人深思,「我們好像是在教顧問公司寫好的環評報告,以免被挑出毛病」;根政兄也提到,「因為環評而被擋下的案子很少,事實上,眾所矚目的美濃水庫,環評雖然過了,但依舊被擋下了」,這當中警醒的,我想除了平日應做環境調查備妥子彈外,似乎揭示了,有厚實的組織力才是真正決勝關鍵的奧妙。
環顧整個台灣的環境問題,僅僅是與河川、水資源相關的議題已讓我們有「國在,山河破」之感,面對開發主義各種形式的挑戰,重整自己的步伐,好好地搞組織及基礎調查,似乎才是一條或許慢,但相對穩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