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訪人:張冠昇 (前金緯紡織公司工會常務理事) 整理:吳松霖 (敬仁勞工中心研究員)
年過四十的我,跟大家一樣,以為失業的厄運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然而,就在前年,我失業了,而且連半毛的資遣費也沒有拿到。更震驚的是,在我們辛苦奔走完成關廠歇業證明之後,老董竟然從「勞工退休準備金」帳戶中領走了四百多萬!這原本應該是員工拿回薪水及資遣費的最後一線希望。最後,當我們向勞工局請願時,這個原本應當是為勞工服務的官方單位,竟然口口聲聲的告訴我們:公司的一切行為都在合法程序之中……。
公司經營不繼,老闆竟擅自將員工「外包」出去?
在桃園的「金緯紡織公司」工作了十多年,前年公司出現了嚴重的經營危機,面臨必須關廠歇業的問題。當時,老闆希望能保住公司的名號,就在完全沒跟員工進行任何協商的情況之下,我們上百名員工通通被「外包」給了別的紡織公司。當時,大家為了家計,對於公司如此粗魯的行為不敢有半點質疑。原本的年資不知如何結算,跟新老闆也沒簽訂任何勞動契約,一切充滿了不確定,但我們只能默默不安的繼續工作。
豈知過不到一年,公司竟然又打算將我們二度「外包」出去,我們才驚覺事情的嚴重。如果公司惡性關廠,到時大家的薪水跟資遣費要跟誰要?於是我們緊急成立工會,要求跟老闆協商。老闆一看工會成立,索性直接關廠,趁著假日,貼出公告要員工不用再到工廠上班。
員工沒飯吃,老闆卻盜領了「勞工退休準備金」總共四百多萬!
我們被迫發動抗爭,要求公司即刻發放薪水以及資遣費。結果是:第一、公司雖然妥協了,但資遣費卻明顯的縮水;第二、數名員工在毫無理由的情況下竟領不到半毛錢;第三,工會積極幹部也被公司排除在資遣費的發放名單之外;第四,甚至更為離譜的,金緯公司前任董事長的夫人,從未在金緯的工廠上過一天的班,竟然領走了全公司最高額的錢,高達兩百五十萬之多!經過計算,金緯的董事們總共盜領了至少四百多萬!
主管機關聲稱一切合法?
最誇張的是,當我們向主管機關勞工局陳情時,他們聲稱這一切都在合法的程序之中!?根據規定,「勞工退休準備金」,在關廠歇業後,仍可以作為發放員工薪水、資遣費及退休金之用;而且,勞工退休準備金的發放,必須有2/3的勞方代表共同監督、審核。但是,當時這筆勞退金被領走了,作為工會幹部的我卻絲毫不知情!
這筆應該是用來補償失業勞工的錢,最後卻落入了老闆的口袋之中?「勞工退休準備金」的發放,其實需要經過政府單位層層關卡的查核、蓋章,但是他們又是如何「合法」的通過這些環節呢?身為受害者的我們實在百思不解!
我們也曾試圖走法律途徑控告金緯公司,但法律又怎麼是我們這些沒錢又沒閒的勞工們玩得起的呢?至今,兩年過去,同事們為了應付沉重的生活負擔,早已四散各地。我們因為工會成立太晚,結果才會措手不及,但金緯的案例只是冰山一角,如果個別弱勢的勞工還不懂得及早組織工會,與資方進行集體力量的抗衡,相信類似的事情只會一再重演。
(敬仁勞工安全衛生雜誌第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