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賽得(Mae Sot),原本只是泰國西部邊境的一個平凡小鎮,卻因位於泰國與緬甸間的交通門戶要衝,使得近年來在此聚集了眾多緬甸的移民勞工。
政治高壓下被迫出走
在軍政府極權統治之下的緬甸,長期對外隔絕、經濟發展停滯,被聯合國列為世界最貧困的國家之一。1991年軍政府在國際壓力下舉行大選,翁山蘇姬領導的民主勢力大獲全勝,軍方卻拒絕交出政權、反而是更頑固的死硬派控制了大局,接著便軟禁翁山蘇姬、變本加厲地鎮壓民主勢力。
在新的軍政府治下,苛捐雜稅眾多、男丁還不時必須服勞役,一般民眾的農業生產幾乎無法按時進行、生計加倍受剝削,尤其在邊境的少數民族地區,因為與佔多數的統治者緬甸族間長期存在族群衝突,自從國家獨立後便一直有少數民族的游擊反抗勢力,新的軍政府為了加緊鎮壓,採取更為嚴厲的清鄉策略、甚至屠村,很多民眾根本無法過活,於是便會想辦法越過邊境,跑到泰國去尋找工作與生存機會。他們不僅是經濟難民,更是政治難民。
百萬緬甸難民成為奴工
恰巧泰國在19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之前,大約有十年的經濟快速成長期,蓬勃的生產活動需要更多的勞動力投入,緬甸來的移工便適時填補了這個缺口。可是等到金融風暴一到、就業機會開始緊縮之後,泰國人就跟台灣人一樣,開始怪起外來移工搶走了本地人的工作,緬甸移工又多是非法入境、缺乏法律保障,處境更行險惡。
從緬甸到泰國的移工,大多是克倫族(Karen)、孟族(Mon)及撣族(Shan)等少數民族,不過也有屬統治族群的緬甸族。他們往往得先籌措出一大筆費用,然後交由人蛇集團帶他們偷渡過邊境,通常他們一過邊境,就會被帶到某個農莊或工廠,然後那裡的主人就會宣稱他是花了多少錢才買到這些移工,所以移工們必須得工作替自己贖身,等到工作的期間差不多可以抵債了,他們又會被帶去轉賣給另一個主人。
因為人生地不熟,也沒有法律的保障,這些緬甸移工幾乎跟奴工差不多,常常是被迫無償勞動;有些移工雖有人身自由,但也常領不到薪水,一方面還要躲警察,怕被抓到要遣返回國。現在泰國境內大約有一百萬的緬甸人,在各個環境惡劣的角落中討生活。
邊境工廠中的邊緣人
就是在這樣的歷史因緣際會下,梅賽德這個泰國邊區小鎮逐漸聚集了許多緬甸移工,使得不少工廠主聞風而來,乾脆直接在這裡開設工廠,因為當地就有很多廉價勞動力可供利用,以致現在梅賽德到處充斥小型加工廠,據估計目前在該地約有八萬左右的緬甸移工,他們的雇主不乏來自香港及台灣的商人。
梅賽德當地的最低工資每日約合3美元左右,可是一般緬甸移工實際上的工資只有1至2美元,更糟的狀況並不罕見,有一家香港成衣廠的工人在每天工作11小時、每週工作六天的情況下,每月竟然只領到5美元,而管理階層宣稱那是扣除食宿費及移工註冊費等金額之後的結果。
勞工團結反抗的開始
在這種高度剝削的情況下,勞工的反抗自然也時有所聞,只是緬甸移工如果沒有註冊登記便是非法外勞,親工廠主的警方很容易把他們逮捕遣送回國,甚至黑道的介入也不是新鮮事,當地已經發生好幾起勞工領袖被攻擊甚至謀殺的事件。
近來有越來越多勞工及人權團體關注泰緬邊境的移工問題,而開始投入支援勞工的工作。2003年的11月,一家台資陶瓷廠Value Trend的一百餘名勞工發起罷工,要求雇主發放積欠的工資每人各125美元、並提高工資,在當地勞工團體協助下,勞工爭取到若干積欠工資,雇主並承諾調薪至法定的最低工資水準及八小時工作制、加班費依法發放。
在本文寫作的時候,另外一起罷工事件正在抗爭中,一家成衣廠的兩百多名移工(七成是女性)躲進一家廟宇尋求庇護,結果警察強行闖進廟裡並對勞工施加暴力,試圖把抗爭工人遣送回國。類似的事件不斷在梅賽德上演,國際間的勞工人權團體已計畫發起運動,要求泰國政府及國際社會重視泰緬邊境的人權問題,敬仁將持續關注這個議題,並適時聲援加入相關活動,也期待大家在未來活動時的參與支持。
(敬仁勞工安全衛生雜誌第3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