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消解僱的抗爭︰
韓國釜山韓進重工公司工人的抗爭

2011/08/08

責任主編:張心華

2011年7月30日,韓國韓進重工業船廠的一名女工金珍淑,已經在船廠的一個起重機上生活了206天,起重機控制室離地35米,金珍淑一直沒有回到過地面,以此抗議公司在去年12月的大規模裁員。

韓進重工業公司(Hanjin Heavy Industry Company, HHIC)(下稱韓進),是韓國第三大船廠、也是全球十大船公司。2010年12月,韓進公司以訂單不足為理由宣佈裁員400人,但工人發現公司是逐步將訂單流向菲律賓的工廠生產。所以,韓進公司的工會發動連續六個月的罷工,九百多名工會會員參與罷工,要求公司取消裁員,讓被解僱工人立即復工。

面對罷工行動,韓進公司在7月27日向工會提出一份協議,協議中只表示公司願意向解僱工人給予金錢補償,但對工人復工的訴求隻字不提。但同一時間,韓進公司向法庭控告參與罷工的工人,指罷工行為屬於違法,罪名是非法佔據工廠。而法院出了指令要求罷工工人在一至兩天內解散,否則便會開始拘捕罷工工人。

韓進公司工會是隷屬韓國民主勞總(Korean Confederation of Trade Unions, KCTU),工會一方面考慮到工人罷工抗爭已超六個月,期間沒有收入,生活困難,而罷工基金也缺錢了,對持續的抗爭感到壓力﹔另一方面工會也擔心參與罷工的核心成員和工會領導層被捕,因此而拖垮工會。所以,韓進公司工會接受了公司所提出的協議,而根據協調,沒有被解僱的工人不得再參與罷工而要回到工作崗位,而被解僱工人可得到賠償。

對於公司協議,被解僱的400多名工人中,有約100名工人不接受協議,繼續抗爭﹔而其餘300名工人雖因受不住經濟壓力而接受賠償,但仍然支持罷工。

罷工的隊伍中,原本擔任船廠焊接工的金珍淑爬上了起重機作業室,作業室是金屬籠子,空間小,200多日以來,經歷了攝氏零下氣溫、熱夏高溫,還有颱風雷雨﹔只靠工人家庭委員會用繩索傳遞食物和食水,沒有洗澡、沒有衣服替換,沒有書本,只能靠太陽能智能手機和外界接觸聯系。而韓進公司和警方則不斷干擾,截斷作業室電力,盡量阻截來聲援的人。金珍淑曾作出警告,如果警察上去拘捕她或阻止她的行動,她會從這個距離地35米高的起重機上跳下來以示抗議。

由罷工工人家屬成立了的工人家庭委員會,是罷工期間的行動小組﹔家屬既要承擔經濟壓力、還要給予罷工的工人支持、為他們準備食物和物資。現時因為韓進公司工會與資方的協議,抗爭行動就是靠罷工工人和他們的家屬、以及外界的聲援。

韓進公司被解僱工人的要求很清晰,包括︰ 1. 撤消解僱決定,讓被解僱員工復工﹔ 2. 要求韓進公司總裁出席國會公聽會,向公眾交待﹔

各界聲援行動︰

1. 抗爭由民主勞總釜山支部介入,連結了工人家屬委員會,以及其他勞工團體、青年組織、婦女團體、學生組織和其他民間的團體組成一個支援抗爭的聯盟,負責協調大型的支援行動﹔

2. 有一位韓國社運詩人發起希望巴士之旅(Bus for Hope),發動全韓不同地方的人來到釜山支持工人抗爭,這個動員行動被韓政府禁止,儘管詩人指他們只是過來釜山旅遊,而且是個人的參與,並不有組織性。但是韓政府仍然嚴厲禁止,還向詩人發出通輯令,現在詩人正在四處躲避拘捕。

3. 希望巴士之旅最後還是開出了,希望巴士每兩至三個星期會駛進釜山,並舉行大型集會,參加者都是來自韓國其他地區的人士,專門遠道來支援釜山的工人和珍淑的。第一次參與希望巴士之旅的人數有一千人,第二次參與的人數已上升至萬人﹔而第三次的集會在7月30日晚,約一萬五千人。但警方多處封路,支持者分多處地方集會。在其中一個集會中,包括來自香港婦女勞工協會的成員,我們答允了將韓進工人的訴求帶回香港,呼籲更多的支持和聲援。

4. 在釜山,有來自政黨、國會議員、和工會的成員參與絕食接力,支持抗爭的工人﹔他們提出要韓進公司總裁到國會出席公聽會

韓國政府的態度和回應︰

面對四方八面的支持力量,政府正在面對一個兩難處境:

明年韓國將會進行全國大選,因此,政府既不敢大力打壓或漠視這次的工人罷工行動,但是政府又很害怕群眾聚集起來,讓支持的力量增加;尤其因為釜山曾經是韓國民主運動的誕生地,這種特殊的歷史位置讓現政府李明博更感憂慮。

但是,這並不代表政府會停止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來阻止外界給珍淑的支持,例如晚上當支持者來到她身處的起重機對面的空地時,政府把起重機那邊的所有街燈都關上,這就完全阻斷了支持者和珍淑見面的機會。其實支持者來到起重機前,也只能和她遠遠的揮揮手,喊句支持的說話。另外,家屬委員會的成員表示她們在運送食用水給珍淑的時候,警察先用這些食水洗手,洗手過後才運送給珍淑,目的就是讓他們感覺受辱,打擊他們抗爭的士氣。

堅毅的抗爭與愛情的悲壯︰

在這次抗爭的背後原來還有另一個故事,一個令人傷感的故事。

在2003年,韓進工人要求公司加工資而進行了長期罷工。公司就利用法律控告工人,指罷工行動導致公司大額損失。當時,公司的做法並不是直接控告工會,而是控告一個一個的工人,但凡有參與罷工的工人,都被公司單個單個的控告。在首輪的審訊中,工人敗訴。因此,每個工人都各自欠下公司大量的金額,並被要求賠償。

法庭判決對參與罷工的工人重重打擊,工人感到極大的壓力,信心開始動搖。韓進工會其中一位領袖對於工人處境感到自責,除了面對工人的抱怨,在社會層面也得不到支持,當時社會的輿論普遍認為韓進工人是為了私利而搞出很多麻煩。這名工會領袖於是展開個人的抗爭,他獨自爬上了第85號起重機,佔領了那小小的控制室,在佔領到差不多百日以後,他在控制室中縱身一躍,從那35米高的起重機跳下來,自殺抗爭。因為他的犧牲,社會大眾轉向支持韓進工人的行動,並對這名領袖寄予同情,公司也因此讓步,撤銷了對工人的控罪,工人的薪資在他的犧牲後也得到相應調整。

這位犧牲的工會領袖是珍淑的好朋友,他倆當時都有參與這場工潮。他的犧牲令抗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捩點,但身為同志兼好友的珍淑感到極度自責,她一直質疑是否當時給他的支持不夠,使得他在飽受壓力之下,別無選擇地以死抗爭。自那時至今,珍淑為了紀念這位好友,他身前的房間原封不動,韓國的冬天極為寒冷,珍淑也不生暖氣取暖,為的是在寒冬中思念這位朋友及紓解自己多年的自責和內疚。

今天,珍淑同樣身處這第85號的起重機控制室,如當年的同志般,展開獨自的抗爭,直至訴求達到為止。我們希望外界能給予更多的支持和肯定,讓珍淑更有尊嚴地回到地面回去工作間。

聲援聯署中文版︰

我們要求南韓政府李明博總統,立即促使韓進重工業公司總裁到國會公聽會對解僱事件作解釋,並立即修訂勞動法規,制止不合法解僱、大規模解僱,以及立法保障非正規就業的勞工。

聯署團體︰

加入連署請連繫香港婦女勞工協會總幹事胡美蓮,電郵:workwomen@hkwwa.org.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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