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主編:陳韋綸
工會前身
這個工會的發起人,主要是海馬小組的成員。所以容我先簡單談談海馬,海馬的起頭是2010年暑假的「海馬迴。港」影展,影展中有四部關於高雄港周邊拆遷與徵收案的紀錄片,包括:舢舨船、哈瑪星鐵道、五金街、紅毛港。其中除了哈瑪星跟五金街還有一些殘留物以外,其它就都僅存在於人民的記憶之中,而影展名稱中的海馬迴,就是大腦的記憶中樞。然而這個影展策劃,就是不甘心紀錄只為了憑弔,希望對不正義的政策產生一些實質的影響。我們到街頭游擊放映,回拍攝地揚起投影布幕,但畢竟事件已經結束,我們也還缺乏與民眾互動的語言,這第一次的實驗,自己爽的成份多過實質產生的改變。
2011年四月開始,我們來到緊鄰紅毛港的大林蒲社區,這個社區三面是臨海工業區的工廠,一面是填海造陸的南星計畫,環境污染程度絕不輸於同樣有工廠作伴的後勁跟林園,我們先是從攝影班開始,老照片展、青年藝術創作營,到甫結束的金甘蔗影展-前進大林蒲,我們一方面訓練社區居民使用影音工具,用來監督環境以及訴說自己的故事,另一方面也吸引年輕影音工作者與媒體,來認識這個地方,生產影片與報導,這些作品很多都直指環境污染問題。活動過程也重新連結了部份在地青年跟原本不相往來社區團體,期待未來的行動能更有集體性。
目前海馬小組的組成,包括紀錄片、藝術、劇場、電影等工作者,以及各種社會議題的行動者與學生,都是二年來參與海馬影音行動的朋友,2012年2月情人節前夕,我們決定要去登記一個組織,這個組織不是大多數人會想到的協會,而是工會。
階級位置與生存之道
從一開始海馬小組的成立,背後就有一個組織影音創作者/工人的想法。影音創作者/工人在目前的資本主義社會中,有一個共同的處境,除了少數作品特別討喜,或者政商關係特別良好者以外, 大多數都十分艱難地生活著,必須分食政府文化部門撒下的一些食物碎屑,替資本家們做宣傳工作,或者在各種底層的工作中勞動。當然我們在選擇這樣的身分時,也對此有了心理準備,只是這勉強溫飽的生活,很容易讓我們被欺壓,或者喪失原則。我想其中一種解決的方式,就是以集體的力量一起來對抗,至少一起掙扎。
而工會所標誌出的,除了我們對影音行動者的集體認知,還有就是我們共同的階級位置,因為同樣是工人,所以我們應該團結而不是彼此敵對;不需比賽向政府部門搖尾巴,我們的勞動成果不應被出資者壟斷,尤其我們的作品通常具有公共性。當然,要撼動現有體制,需要的是遠較目前強大得多的組織。
參與式創作與作品的雙重性
作為一個工會,不僅僅要向資方對抗,我們也要提出對自己身分的認知。那種站在民眾之中,以旁觀者自居,將所有勞動成果/創作歸於自己,並以此獲得個人的地位與財富,是令人難以接受的。我們的勞動,理想上,是一種與民眾互利的,集體性的,互動的關係。我們不害怕介入,因為我們將自己當成是人民中的一份子,而非以菁英的姿態去干預。創作的靈感與素材從真實的生活中來,作品也將回到真實的生活中去鬥爭。
雖然我們和生產線上的工人同樣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勉力為生,同樣穿戴著這個制度的枷鎖,但我們對我們的勞動成果,具有更大的掌控性(當然這僅僅是相對上來說),我們既是在生產也是在對抗,生產出來的作品具有雙重性,我們可以拿國家機器贊助的經費,拍攝工人抗爭的故事;拿資本家口袋的零頭,來聆聽底層人民的聲音。當然,由於生產基礎的不穩固,以及無法掌控傳播方式,我們作品的對抗常流於表面,反倒成為現行制度的化妝師,因此我們的長程目標,必需要改變資本主義的遊戲規則。在這個時候成立工會,便是宣誓我們要和工人與底層人民站在同一陣線,期待工人跟人民的小額捐款能成為我們的生產基礎,使我們的作品具有真正的對抗性。
也因為這樣的身分認知,當工會會員在拍攝或創作的過程中,企圖以一個創作者的身分,更介入到事件中去,工會也將盡可能地予以協助;不管是以影音製作工作坊進行社區培力,或者將會員的影片或作品,進行戰鬥式的巡迴放映,甚至是舉辦與事件或社區結合的小型獨立影展,促成對象間的討論與組織。這些也都是工會主要成員目前在大林蒲社區進行的影音行動。
工會運作
產業工會是在2011年5 月1 日後,因工會法的修改才有的工人組織形態,不像職業工會是地區性,並可加替會員加保勞健保;也不像企業工會是同屬一個公司或集團的工人。對於這種新型態工會的想像跟可能性,還有待我們的實踐。初期運作會類似協會那樣的人民團體,經費得靠募款跟申請政府的案子,未來希望能夠依靠小型的自主經濟(譬如賣DVD),以及民眾與會員的小額捐款來支撐幾位核心的工作人員薪水,與一個大家共用的工作站。
工會下面可能至少會分兩個小組,一組是海馬小組,繼續進行各種影音行動;另一組是勞資爭議小組(之後應該會有一個更屌的名稱),慢慢培養起處理影音工人勞動問題的能力。另外,我們也將加入高雄市產業總工會,從海馬小組成立之初便提供我們許多協助的婉娥,目前是高市產總的副總幹事,我想她一定可以協助我們面對我們共同的勞動處境。
希望這可以是一份戰鬥的宣言,為我們自己,也為那些我們作品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