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的6月4日,23年前的今天,無論你要稱之為「學運」或「民運」;是要以學生菁英為這段歷史的主角,還是強調工人與其他市民階層的聲援,才是運動的主幹。經過23年的沉澱,以及年年在各地舉辦的紀念活動、研討會、座談會,甚至成篇累牘的專論專書,在這個時刻回首六四,其中的變與不變,也就比較清晰可見。
曾經引發百萬人民上街頭遊行,核心幹部數千人,廣義的參與者近千萬人的運動,可想而知,必然如同中國學者汪暉所言,具有「多重意義」。但是這段歷史在一次又一次的紀念活動中,不斷重述的結果,這場運動所剩下來的意義僅只於自由和民主。或許爭自由、爭民主是六四所有參與者和關注者最大的共識,不過當我們把西藏僧侶和青年自焚、維吾爾追求自治的抗暴行動等等,都將之當成紀念六四「爭自由、爭民主」的盟友,視之為「爭取(關注)中國民主化」的運動,忽略其民族自決,乃至獨立建國的主張,未免太過漢族中心、大中國主義了。
這種偏狹的國族主義可能早在23年前,仿照「自由女神」塑造的「民主女神」樹立在天安門廣場上的那一刻,即已註定。矗立在紐約自由島的「自由女神」,恰好是載運黑奴的販奴船必經之地,所以身在擁擠貨艙的黑人看來,她是不折不扣的女魔鬼,標誌著上岸當奴隸的開始,是恐怖的象徵。同樣的,「民主女神」若至今仍然否定受壓迫民族的自決與獨立,則她一樣是令人懼怕的女魔鬼。
再者,牽動範圍之廣、人數之多的一場運動,為何在幾位明星領袖逃出中國之後就銷聲匿跡?如此波瀾壯闊的運動,照理說不應該只剩下幾位民運領袖,然而,六四這一代人,如今安在?有人認為中共的血腥鎮壓造成極大恐懼,因此形成寒蟬效應,但六四追求自由、民主的種子仍深藏在中國各地。不過有另一種可能,是鄧小平在1992年南巡講話中,具體回應了3年前學生所提出的訴求:開放市場經濟、承認私有產權。也就是將「社會主義」的本質解釋為「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這條路線在中國正大行其道,因此,六四這一代人沒有消失,只不過將民主當成主調,其實是誤會一場。
後見之明看六四,不該只看到自由、民主的主調,還有是否尊重民族自決,以及更重要的,如何面對資本主義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