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發生過的事不可能忘記,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而已」 ──神隱少女
經過暫時平靜的農曆新年,對參與臥軌的「外力」怒不可止的潘世偉,不知息怒了沒有?身為勞委會主委似乎不該與工運人士賭氣,那將使自己失去尋求更好方案的理性和創意。觀諸本案複雜的歷史因素,困在一個粗糙的「貸款」概念,只會治絲愈棼。
最明顯的國家精神分裂,莫過於勞委會自我否定慶祝民國百年出版的《工運春秋》的內容,稱該書第90頁記載16年前許介圭破例以「代位求償」方式,成功化解了關廠爭議的特殊政績,勞委會稱那是外包廠商的「宣傳過度」錯誤之作。但該書經勞委會編輯委員逐字審核、修訂,成員包括16年前協助草擬「促進就業貸款要點」、當時的勞資關係處科長古松茂,以及當時雖然只是科員,但直接參與關廠個案協調的現任關係處處長王厚偉和科長王厚誠,他們都沒有修改那一頁的內容,表示關廠抗爭再起前,勞委會內部仍然將這筆「貸款」認知為是達到「代位求償」目的、頗有創意的政績;隔年卻因為關廠連線將此書當作「代位求償」的證據,而發生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的荒謬現象。
更值得玩味的是許介圭的記憶,去年8月關廠工人佔領台鐵第四月台前,媒體找到遠離勞工事務的許介圭,追問當年主導的方案是「貸款」還是「代位求償」,他的回答和「貸款案」一樣有創意,他說:「我不記得了」,留下無限的想像空間;然而在工人真正臥軌後,他的失憶症竟然康復了,一邊替工人求情、一邊改口說「是貸款」。失憶與記憶之間,他見過潘世偉。11月20日,關廠代表唯一一次與潘世偉見面,代表們要求的就是希望主委聽取工人認知的歷史真相,但潘世偉從此再也沒有音訊,開始他自己預設立場的「還原真相」之旅,包括去見了許介圭。許主委被潘主委遊說成功,因此放棄想像空間轉為支持毫無轉寰餘地的「貸款說」嗎?
作為16年前和當下抗爭的主要「外力」之一,回想親身與許介圭接觸的經驗,認為他還是難得有膽識的政務官。上任的第一天他獨排眾議,在幕僚的疑慮下,親自下樓接見絕食中的東菱自救會代表,並大膽承諾一個月內提出解決方案;次日關廠連線與民進黨立委在勞委會樓下,召開空前絕後的露天公聽會(辭職參選台北縣縣長的謝深山的對手──蘇貞昌立委也來了),許介圭也不畏政治風險,親自出席並坐在工人準備的小板凳上全程備詢。對比16年後避不見面的王如玄和與外力槓上的潘世偉,馬政府還真缺少這種有能力讓工人有感的靈活官僚。
如果當年許介圭像王如玄、潘世偉一樣,情願保護個位數公務員的行政責任、不顧上千工人家庭權益,那一定得走過緩不濟急的行政、立法程序,如何解決問題?他這種打破體制的方案,當然與僵化的行政、審計體系有所衝突,那就是繼承他所穩定的政權的後繼者,應該共同分擔的歷史共業。潘主委當時沒有帶著自己分擔責任的方案去拜訪許介圭,許介圭如何能一肩扛起這個勞退舊制的三十年沈痾?
本案在「貸款」之外,已有重量級學者、律師提出諸多依法解決的可能性,包括認定為公法契約(消滅時效為五年而不必追討)、特別立法免除債務(當年草擬貸款要點的古松茂科長,已經擬具一個草案)、依民法探求立約時真意(潘主委迴避的有關當年沒有對保、貸款金額不符合消費貸款性質等真相的還原)等方向,端看主其事者能否走出「貸款」的死胡同(補助成數的討價還價,只是計較死胡同寬窄的雙輸局面),我們期待熟悉雙贏談判技巧的潘主委,能冷靜的回到許介圭曾經留下的那個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