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踐性媒體運動的曲徑
2013卓新獎得獎感言

2013/11/23
苦勞網記者

責任主編:王顥中

今天(11/22)卓越新聞獎頒獎,苦勞網〈《服貿》爛透了? 沒錯!這就是『自由貿易』〉獲得「最佳新聞評論獎」。因為實在沒有預料到會得獎,上頒獎台前,拿著一疊在頒獎典禮現場散發的《苦勞季刊》就上去了,台上的發言臨時起意,說得也很凌亂,好像該在這裡整理一下。

苦勞網記者孫窮理獲得2013卓越新聞獎「平面類最佳新聞評論獎」(攝影:陳逸婷)。

我從手上的「季刊」開始說,每一期的苦勞季刊都有一張「主圖」,有的時候有「訊息圖表」的味道,有的時候,又是某些概念的「圖解」,特別在以「圖像」傳遞訊息的價值越來越高的現在,卓新獎沒有「新聞圖表」的獎項蠻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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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苦勞季刊》裡,很重要的部分就是苦勞網的「定期定額授權書」,你可以用信用卡或郵局活存帳戶設定每月定期定額的捐款,上圖點擊後可以放大直接列印(或者這個[pdf]、[html])、填妥後傳真給我們。如果你想要一次地單筆捐款,請參考【這個頁面】的說明;關於苦勞網的財務狀況,請參考【募款徵信】。

如果你可以協助擺放或散發《苦勞季刊》(一張4折、10面,折起來之後的大小是12公分╳19.5公分),請參考【這個頁面】的說明。

而主圖的背後,就是苦勞網的「定期定額捐款」授權書。為什麼要向在場優秀的新聞工作者募款,我的解釋是,這可能是一種對未來的投資,或者是「保險」,苦勞網是一個集眾力生存媒體,透過分散式的小額募款,解決我們生存的問題,也避免商業、政治或者單一金主的力量,影響到這個媒體的獨立性。

有一點我在台上沒有提到,苦勞網的內部維持一個「資源共創共享、事務共議共決」的集體模式,沒有科層主管或者寡頭的媒體高層,在強調「集體」之餘,每一位工作者,也都享有很大的空間,可以發揮自己的想像、推動工作,當然,目前它的資源不足,是主要的困境;假使能讓它,以及更多類似的媒體實驗長出一個成熟、穩定,特別重要的是可以養活人的模式,對於在商業媒體工作的優秀工作者,也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小媒體也許因為資源的限制而影響到它的工作成果,不過我反而覺得,比起在高度擠壓的環境下工作的記者相比,我們的工作條件不見得更差,經過過去16年的歷練與累積,從早期不穩定,甚至經常是無薪的工作狀態,發展到今天,有了一些制度,有一點不多,但還算穩定的收入,這裡也逐漸有了一點點媒體反抗基地的樣子。

從這個意義來說,未來,它不只是媒體工作者,而且也將是整個社會可以投資的「保險」。而這個未來有多遠,還得看每一關心這些事情的人,願意投入多少。

當然,對於這些媒體的想像,也不會只有苦勞網這一種而已;不過,「外部獨立」與「內部平等」,使得組織可以同時保有「集體機制」與「個體空間」,這是我們基本的原則。這也是因此我仍心懸於公共電視用荒謬的派遣制度吸納新進的工作者,我不知道所謂「人力盤點」的說詞,究竟是真正面對問題的態度,或者只是延後或甚至取消問題的託辭;沒有一個表面上處理「進步」議題的媒體,可以逃避社會對其內部運作的檢驗。

在這一屆的卓新獎,「上下游新聞市集」的汪文豪、林慧貞,與「公視新聞議題中心(PNN)」的鐘聖雄分別拿下「平面類調查報導」與「系列攝影」的獎項,使得被稱為「獨立媒體」的這個群體,囊括了平面類7個獎項中的3個,友伴們的努力與卓新獎評審們引領社會在新聞價值觀的挪移上,產生重要的作用,對於這樣的成績,真的讓人高興;也希望大家一起在前面所說的,可以稱之為一種實踐性的媒體運動中,相互砥礪。

本期(2013/11)《苦勞季刊》主圖,與這一次卓新獎得獎的評論相同,主題都是《服貿協議》;而從〈《服貿》爛透了? 沒錯!這就是『自由貿易』〉到這一張圖的問題意識,也就是在裡面所強調的「正因為對象是中國,《服貿》議題在台灣,得到了相較於其他自由貿易進程更高的重視。這是反思我們命運的一個契機,這種反思,不僅僅是對馬政權的不信任,也不僅僅只是在大的協議框架下,加上一些殘補的方案,或要求在「自由貿易」戲局裡,根本不存在的『民主程序』。我們也要『通過中國走世界』,通過反《服貿》,補完過去60年我們沒有做過的「反全球化」功課。」
苦勞網與卓越新聞獎

回應

萬分恭喜!

恭喜窮理和苦勞網!把這篇網摘到好生活報了:
http://www.taiwangoodlife.org/storylink/20131123/5367

編按:

昨天看到2013年卓越新聞獎名單,立刻在推特、噗浪開心的祝賀屬於「獨立媒體」區塊的得獎者,其中又以苦勞窮理獲獎讓我特別高興想放煙火灑花。

原因無他,真正走過經營獨立媒體之路的主事者,才能深刻體會「多年堅持不放棄」到底有多艱難,放棄只要一句話就夠了,但無論外界驚風駭浪、內部天搖地動,都能做到「莫忘初衷」堅持下去,需要的不只是非比常人的毅力,更需要「無時無刻都得戰勝自己軟弱面的堅強意志力」。

台灣獨立媒體多元發展的前景並不悲觀,只是這塊天地需要更多人一起投入打拼,包括閱聽大眾資源的不吝挹注。

台灣主流意識形態的 GMP (Good Manufacturing Practice) 認證。

「兩岸服貿協議」系列評論
系列一 陳柏謙〈從台資與台商「登陸」歷史思索兩岸服貿協議〉
系列二 林柏儀、陳書涵〈透視「讓利」政策下的兩岸服貿協議〉
系列三 盧其宏〈反服貿喚起的認同〉
系列四 王顥中、胡清雅〈超克冷戰經濟體制:重新商榷反服貿話語〉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75216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75215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75213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75212

〈《服貿》爛透了? 沒錯!這就是『自由貿易』〉這篇文章的重點其實和〈通過反服貿,走向反全球化〉圖表的內容並不一致。

圖表的內容基本上是進步的,包含著反帝反資意識,甚至還隱約指出兩岸均逐漸被美帝殖民化的危機。但文章卻強調台灣「全民」和大陸「整體」的矛盾,片面煽動台灣勞工對抗大陸資本,這其實就是台灣國族主義,和右翼民粹互相呼應,與「兩岸無產階級聯合起來,對抗兩岸資產階級合流及美帝對兩岸的殖民」的左翼訴求完全相反。

「卓越新聞獎基金會」嘉獎此篇文章的用意,應該是為了鼓勵「反共反華」意識,而不會是為了支持「反帝反資」的左翼運動吧!當前台灣的意識型態鬥爭何其激烈!

給支持資產階級自由貿易的樓上,本地的勞工因為資本跨國移動,吃土吃糞你都不放在心上,老是妄想用老左統思維包裝的中華民族主義扯無產階級團結的後腿,和該死的資本家一樣是敵人。

「兩岸」無產階級聯合在運動上沒有優先性!!!!...台灣左翼運動搞多久了愈搞愈沒力,同自己的資產階級鬥爭都沒門了,中國工人如今是壯大可靠了嗎?聯合又怎地?喊喊他x的低能反帝口號,無限上綱就讓工人有飯吃了?兄弟登山,自己搞得出名堂再來講聯合啦, X,.....

當前兩岸資產階級已經合流,企圖將台灣工人被資本壓迫的不滿,導向兩岸人民對抗的方向,分割兩岸工人階級,把工運鎖在「公民運動」的鳥籠內,甚至煽動兩岸工人階級自相殘殺。反而弱化了工人階級的鬥爭,保護了兩岸資產階級,強化了兩岸資產階級法權,配合美帝對兩岸更進一步的殖民化。
台灣左翼運動衰弱的真正原因正是「修正主義」。〈兩岸服貿協議〉系列評論的四篇文章,和王顥中轉載的〈中國大陸的資本積累與開放的邏輯〉應該是正確的方向,而孫窮理的〈《服貿》爛透了?〉一文卻祇是吳介民之流的新右派言論的補充。

2013/11/24 公共論壇
〈中國大陸的資本積累與開放的邏輯〉
劉杰 紅色中國網編輯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76404

本來不想寫的但以上這位仁兄的發言實在太好笑,反抗的資本還分哪裡來的,如果沒和大陸勞工聯合來反抗資本家就是台灣國族主義,你就不能從身邊的壓迫作起嗎?套用半生不熟的教條就能革命?好笑之餘還真有點悲哀!

身邊的壓迫?台灣本土資本的壓迫。

反共的障眼法,臺獨的遮羞布。

1993年4月26日,勞動人權協會會長吳榮元在《自立早報》的【焦點對談】中聲言:

㈠統獨問題是既存的現實問題,是海峽兩岸人民共同面對的問題。不願面對問題,並不等於問題不存在。而且,如何看待問題,也非海峽任何一方可以片面決定。

㈡海峽兩岸的分裂,是國共內戰和美國反共世界戰略佈置下的結果。變更歷史事實,否認國家歸屬,行使分立的正當性何在?

㈢在階級對立、貧富懸殊的台灣,只有勞工命運共同體,而沒有「台灣人命運共同體」。有關國家定位問題,不能委由資產階級代言人來決定。

㈣海峽兩岸互通互惠,結束對峙,削減軍備,可用於人民福利及生產建設,擺脫對外國資本的依賴,改善盲目追求成長的經濟發展政策。

㈤在民族統一運動和勞工運動匯合時,勞工方得出頭天,才能有勞工全勝的一天。

(出處:吳榮元,〈當民族統一碰上工運…….〉,《自立早報》1993年5月3日第5版)

尤清:新莊副都心抵費地… 只有林榮三不繳
2012-12-05 中國時報 【林金池/專訪】
http://www.youtube.com/watch?v=xJWdzpVQHZE

財團擁地炒房,年輕人買不起房子!前台北縣長尤清四日指出,全新莊副都心九九%地主都繳交市地重劃抵費地,只有林榮三不繳,為了捍衛公平正義,他挺住各方壓力,「就算蔣經國要殺我,我都不怕了,怎麼會怕財團的壓力」;可惜繼任縣長核發使照,他不便評論。

尤清昨天接受專訪澄清,聯邦瓏山林不斷對外宣稱「建照的章是尤清蓋的」,事實上,他從來沒有蓋過任何一個章給瓏山林大樓,那是工務局當年代行的章,縣長根本不會過問。

尤清說,他上任前幾天,都市審議委員會委員以「沒有妨礙當地交通」為由匆匆通過,上任後五天,瓏山林企業大樓就拿到建照,他根本蒙在鼓裡。

為此,他還在縣議會中被議員修理,議員批評「為什麼新莊副都心所有建照都不發,只發給聯邦瓏山林,是不是尤清跟林榮三有勾結」?他為此把文調出來後,察覺其中必有「複雜」因素,因此,就算大樓完工,他也堅持不核發使用執照。

尤清指出,當年為捍衛公平正義原則,「撐住」各方壓力,如果縣長不執法如山,要下面的工務局、承辦員怎麼能抵擋壓力?這就是他從小到大堅持的正義感、也是心中的天秤使然;況且,聯邦瓏山林阻礙二省道轉往思源路的車流,「怎麼可能沒有妨礙當地交通」?

他說,解決這問題很簡單,就是林榮三跟所有地主一樣,捐出四五%的抵費地,這對林榮三只是九牛一毛,算算只要幾千萬到上億元就可解決。況且,他在副都心又有其他土地,捐為抵費地也可以,不懂為什麼林榮三這麼堅持,至今還成為話題。

尤清感嘆,回想過去《自由時報》的修理、批評、攻擊,他已不在乎,也不想去理會,身為地方父母官,好的也好、壞的也好,所有批評他都接受,但林榮三處理聯邦瓏山林大樓上,有違公平正義原則。

他強調,有錢的人也好,大財團也好,他絕對一視同仁依法辦理,也不會怕各方壓力,「就算當年戒嚴氛圍,蔣經國要殺我,我都不怕了,怎麼會懼怕大財團壓力呢?」

在被問到繼任者核發使照的看法?尤清說,繼任者要怎麼做他管不著,事情對錯曲直,民眾看得很清楚,他不想也不願評論,但執政者若與財團妥協,最終受害就是廣大百姓。

台灣顧問團 2012-12-04
(1/4) 林榮三家族聯邦銀行 火力全開搶人民幣存款
http://www.youtube.com/watch?v=YwOx1Qhxwo4
(2/4) 林榮三養地炒房百倍利潤 可曾想過回饋無殼蝸牛?
http://www.youtube.com/watch?v=yI2wLjq7YxQ
(3/4) 人民幣塞滿荷包 卻扣台商紅帽 林榮三邊罵邊賺
http://www.youtube.com/watch?v=e2UpGR-9iMc
(4/4) 左罵右賺! 愛台炒高房地產 罵中賺飽人民幣
http://www.youtube.com/watch?v=5_6j1yj_1jI

台灣顧問團 2012-12-05
(1/4) 南汐止開發案八百戶造鎮 環評未知會當地居民
http://www.youtube.com/watch?v=FwWFF4TVtjc
(2/4) 小百姓望屋興嘆 房產首富林榮三回饋無殼族 很難?
http://www.youtube.com/watch?v=rPuFL1gj4j0
(3/4) 林式風格? 高喊愛台 卻用旗下媒體打擊異己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IAzHyq1n4U
(4/4) 養地暴利搞媒體 不如回饋無殼鍋牛更有意義!
http://www.youtube.com/watch?v=jW4YkmUEzus

台灣顧問團 2012-12-06
(1/4) 炒房讓小百姓望屋興嘆 回饋無殼族 林榮三辦不到?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gPySMSUkN4
(2/4) 開發山坡地專家 林榮三賺到撐 不願居住正義和安全
http://www.youtube.com/watch?v=xPDp3MySicc
(3/4) 有錢就賺 房屋賣台商 又抹紅台商 這就是林榮三
http://www.youtube.com/watch?v=-VDHWymrThE
(4/4) 抹紅台商最自由 檯面上扣紅帽 檯面下賺人民幣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tADAj5Bsmo

台灣顧問團 2012-12-07
(1/4) 至善天下水利地變建地 林榮三家族推案好大本事
http://www.youtube.com/watch?v=5iffk8LhM0w
(2/4) 政商關節夠軟Q? 林榮三家族炒地皮無往不利?
http://www.youtube.com/watch?v=GJT4o-sOVmk
(3/4) 50萬塊香皂買票創選舉史紀錄 林榮三賄選挨告
http://www.youtube.com/watch?v=4mKIuArby5A
(4/4) 時周:林榮三送50萬塊香皂 賄選官司首例
http://www.youtube.com/watch?v=9smqkRmqNvI

三重幫 - 维基百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4%B8%89%E9%87%8D%E5%B9%AB

林榮三 - 维基百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6%9E%97%E6%A6%AE%E4%B8%89

富比世低估的神祕地王 - 林堉璘、林榮三 兄弟 雙首富
財訊 第376期 2011-07-06 陳雅潔
http://www.wealth.com.tw/index2.aspx?f=201&id=1773

趙剛
〈危險的「中國因素」〉
《隋大每月評論》(SD Monthly Review) No.2

昨日,吳介民教授在《蘋果》上發表文章〈2012是中國因素元年〉。但早在2009年,吳介民教授(以下敬稱免)就寫了〈中國因素與台灣民主〉一文,劈頭第一句話就是一個具有斷代性的危機宣稱:「台灣的民主政治正處在歷史變化的交會點上」。他指的危機是什麼呢?是指2008年5月「二度政黨輪替」後,馬政府所欲展開的大陸政策。對馬政府的兩岸政策與作法,吳介民指出了:『「中國因素」正在沁染台灣日常政治的運作,並影響台灣民主發展的進程。』如果吳介民還記得他的這段「危言」的話,那麼,這個「中國因素」現在應該已經上幼稚園中班了,但昨天他卻分明指著這個五歲的孩子(或狼子)說:2012是你的元年。政治社會學者一般都不太注重歷史,但吳介民教授卻公正地連他自己的書寫史也遺忘了。

為什麼要化五為元?我不知道,這得問作者。但我猜測,可能還是為了修辭吧!但為修辭故,分析是可以模糊,歷史可以不顧的。但轉而想想,也的確,如果不高喊「狼來了!」、「狼此刻來了!」,而非得說照顧到歷史,說「歲月悠悠,轉瞬狼至五年矣」,不也太沒勁了嗎!人家還以為是動物園管理員的工作報告呢。
幸或不幸,「中國因素」這個名因此在它實證的堅冷外表上,閃著恐慌與煽情的跳動七彩。在缺乏對複雜現象的複雜理解之下,吳介民拋出的更多是恐慌、猜忌與指責。例如,他說:『歸根究柢,「中國因素」讓人驚覺:誰在「統治台灣」?民主生活在台灣,會不會毀在「跨海峽政商聯盟」手裡?』。又例如,他說:『誰來守護台灣民主?誰來維護媒體言論自由?別讓每個編輯台,都駐守著一個「小國台辦」』。

「中國崛起」是一個重要問題,是一個特別是在東亞區域內的所有批判知識分子值得嚴肅面對的問題。這中間牽涉到很多非常複雜的問題,包括,全球資本主義的積累體制與危機、中國大陸在這個體制中的位置以及其發展路徑、台灣社會以及「台灣民主」在新舊冷戰格局下的社會性質……,這些大結構問題,以及比較歷史也同時比較規範的問題,好比,在台灣的知識分子該以什麼樣的思想立場、政治姿態與身份認同去介入這個現實……。凡此,都是複雜無比的問題,需要的是我們永遠嫌不足的知識、思想與智慧。但在吳介民等人的感覺結構中,這些都不是問題──「台灣人」身份不成問題、「台灣民主」不成問題、全球資本主義不成問題,出問題的只是一種陰謀論範式下的「中國因素」。「中國因素」被擬人化了,是一個惡棍或是惡狼,它要來破壞我們的道德、正義、貞操與幸福。

為了民主的緣故,請不要再這樣訴說「中國因素」了吧。為何呢?因為這樣的一種反智的、化約的知識慣習,只是在把我們自身的真實苦悶越過結構與歷史,短路地找到一個立即宣洩口而已。當「中國因素」這樣被論述時,我們所需要做的也不外乎是找出「中國因素」的「具體代理者」,然後對之妖魔化,同時呢,呼喚天兵天將的「誕生」來對抗「妖魔」。而台灣這麼小、社會互信這麼差,我們哪有能耐承受這樣的一種政治感覺的操作方式?現在,「中國因素」論者軟土深掘,找出一些「親中台商台幹」扣他們帽子,之後呢,要是掘上癮了呢,凡是與他們意見不同的,就都也有可能被扣上帽子了──「小國台辦」。「扣帽子」在台灣由來已久,但從來沒有像2012所展現的扣得如此義正辭嚴!以前,進步教授與學生們還在「普世價值」下言說指責,現在,則乾脆化暗為明,祭起了「中國因素」。因此,我不同意有人說,把隱藏的掀開來講至少是一種進步,這樣說還太早,那還得看如何講。至少,我們不應當以法官或調查局的姿態講。

這難過地讓我想起了「麥卡錫主義」。根據維基百科,麥卡錫主義是「在沒有適當的證據下,對他人進行不忠、顛覆或是叛國等指控的行徑」(McCarthyism is the practice of making accusations of disloyalty, subversion, or treason without proper regard for evidence)。在那一波惡名昭彰的「恐紅」(Red Scare)清算中,多少人被那個惡名昭彰的「非美調查委員會」(the House of Un-American Activities Committee)所迫害,而使那個年代成為「美國民主」的一極黑角落。「中國因素」是很有理論潛力可以帶我們達到那個黑暗角落的,因為,對「中國因素」論者而言,不接受他們對於情勢的定義的人,都甚有可能是「非台一族」(Un-Taiwanese)。

改編何明修的話:希望歷史不要記得2012是「非台調查委員會元年」。

《中天新聞》蘇貞昌助林榮三?新莊副都心地價飆
http://www.youtube.com/watch?v=RE9Mt0vIMK4

新右派出現在台灣地平線上了 - 評吳叡人的〈賤民宣言〉
2013/05/02 台灣立報
趙剛
http://www.lihpao.com/?action-viewnews-itemid-129085

這是一篇複雜而危險的文章,徘徊於「高貴」與「低賤」之間。文字之中,透露著一種自由的呼喚,但也埋伏著一種嗜血的殘忍。

當代台灣主流思維架構的問題

作者吳叡人何許人也?因為他是《想像的共同體》的譯者,我知其名甚久,但未曾謀面,而因為我的孤陋寡聞,印象也一直僅止於這個譯著者名,以及他好像是一個政治學者。前一陣子,有朋友傳來他在一個反旺中的學運集會中的群眾發言影片,但我不會更新我的電腦的Flash之類的程式,一直沒看到,直到前兩星期我才看到了,兩位東海的學生給我看的。這兩個同學,還給了我兩個論文連結,並希望我一定得幫忙看看,說這兩篇對學運學生影響頗大,他們也讀了,覺得裡頭的論述雖說很有吸引力,但總又模糊地覺得頗有問題,又不知道出在哪兒,試著用「階級」這個傳統左翼視角來批判地整理,好像也不是很用得上力。他們希望我一定要讀,好提供給他們一些批判的視角或啟發的維度。

我於是趁期中考的這個空檔,把這兩篇以及其他兩三篇吳叡人的文章給好好讀了。讀的過程中,感覺算是複雜,我雖然非常不同意他的整個認識架構與核心論點,但認為他是一個可敬的對話者──他讀書、他思考、他有他的一套邏輯與價值、這裡或那裡他有他的觀察敏感,以及,他也希望「介入」「現實」。儘管,在細讀下,他也展現了很多的令人困惑的矛盾與不一致,有時甚至──原諒我──扯淡,但我也在想,這些也未必是他的問題,而是一種當代的台灣的主流的思維架構所必然會展現出來的問題罷了。當然,這樣說並不表示我的思維是沒問題的。因此,以下這篇批判文字,也等待被批判。如果有時間,我也許會接著寫我對學生所推薦的另一篇論文〈後殖民論綱〉的想法。

一、

〈賤民宣言:──或者,台灣悲劇的道德意義〉這篇文章的主要論點,我的整理如下(我的整理只能為我自己負責,不建議讀者以我的閱讀為閱讀):

當代東北亞是蘊含著高度民族主義能量的地震帶:日本是「實質上美國的附庸」還沒有成為「正常國家」;中國還沒有「完成兼併台灣的目標」──『中國民族主義強烈渴求修補受傷的尊嚴,恢復帝國時代的榮耀,並且完成民族解放的最後工程─「收復」台灣』;而韓國則尚未「建立統一的國家」。因此,區域中有些日韓的進步知識分子去搞所謂的「東亞論述」或「亞洲論述」,其實是在「重構各國民族主義的意識型態基礎,以為某種相對進步的區域主義或民族國家結盟形式鋪路」。在此,吳叡人似乎暗示此間知識分子不可盲目跟風,原因是因為「這場進步遊戲」其實還只是主權國家(知識分子)的遊戲,台灣一日沒有「主權國家的身分」,則台灣一日別想參與「任何形式的東亞共同體」。

在這個「主權民族國家體系」所壟斷的世界中,台灣的位置是賤民階級的一個成員,因為,它沒有國家,或縱然有國家但又不被這個體系所承認,從而只能在「帝國的夾縫」中如賤民般苟存於世。

賤民版的「不自由毋寧死」

但賤民自己不可妄自菲薄。既因為,唯有身處卑賤,才能有一隻眼看到體面民族國家俱樂部的偽善與嗜血,看到他們其實「並未挑戰主權民族國家體系對國家形成權的壟斷,也無法超越權力平衡的現實主義原則」。但更重要的不在「思想」的可能,在地緣現實主義之中,吳叡人有一種他自己的現實主義──知識與思想最終而言是無效果的,因為「在東北亞的民族主義格局之下,小國沒有逃離帝國強權掌控的選擇」。而這麼個判斷,又是基於吳叡人對「東北亞的當代」的認定,對他而言,東北亞當代的「民族主義格局」有三要素:民族主義能量累積巨大(已如前述)、資本全球化所造成的不均衡發展及其引發的在地民族主義反抗,以及(和現在這個論點有關的)新世紀以來新興的但不穩定的美中雙極體系(吳叡人用的是「多極體系」,但以他的行文為準,只有美國與中國而已)。

因此,吳叡人根據他所見證的這個「經濟與歷史發展的結構性邏輯」,所下出來的核心政治判斷是:「在沒有逃離帝國的選擇」下,作為「賤民」的發聲者的台灣民族主義知識菁英就只剩下一個弔詭的「無路可出」的出路,那就是勇敢地但也同時是「不得不的」負擔起「賤民」的歷史角色,成為「結構性的懷疑主義者」,並「不得不重估一切高尚的價值」。因其困境與生存之慾望,賤民被迫成為了「道德的民族」。

或許是自覺到他的這個政治判斷的非政治性與「道德─美學」性,吳叡人回到史特勞斯風(Straussian)的古典,期望台灣賤民在世界歷史的不公、殘酷與絕情中「創造出一個公正的城邦」──即「治理的技藝(statecraft)」,在絕望中一心向善,砥礪自身的精神氣度,蓄勢以待。等待什麼呢?「帝國突然崩解,或者當帝國揮軍東指」。而在等待中,賤民所做的一切,從未來往回看,也有了兩種可能的意義:「為自由蓄勢,或者為有尊嚴的死亡蓄勢」。

二、

吳叡人的這篇「宣言」在哪些方面吸引了一些學運學生,我誠然不知,但我想,也希望,應該不是前引的那段賤民版的「不自由毋寧死」吧!

但這裡頭的某些訊息,對我而言,還是頗有進步潛能的。其一,歷史尚未終結;吳叡人質疑新自由主義的歷史終結論。其二、「民族自決」的欺罔性;吳叡人清醒地指出了帝國強權所支配的國際秩序的現實主義原則。其三、台灣與世界史之間的關係的認識;吳叡人把討論從台灣拉到東亞區域與世界史的層次。其四,吳叡人願意去看到政治、道德與美學之間的複雜且深刻的關係。其五、吳叡人的「被迫向善說」間接批判了之前獨派的妒恨(ressentiment)道德主義,指出台灣人並非必然佔據了一種道德優位。以及,其六,吳叡人進行這類論述後頭,有一種知識分子與社會之間的關係的非學院理解。
雖然這些對於一個「後殖民」學者而言,可能是必要的觀點養成,但置放在一個非純學術的視野中,他的這些觀點似乎形成了對台獨派的重大修正。但我之後要進行的批評恰恰是要指出,這些觀點其實並沒有超越獨派既有的框架與問題,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觀點,在其外表的進步性之後,有其「反動的」理路構成,以及某種「結構性」的偏見與不見。

沒有超越獨派的妒恨道德主義

首先,令我最感覺訝異的是沖繩的消失。

根據吳叡人在另一篇網路文章〈關於「進步本土主義」的談話〉,他寫這篇「宣言」的由來如下:

〈賤民宣言〉是去年按,2008九月應韓國延世大學歷史學者白永瑞之邀而寫的。當時他們那批韓國學者選擇台灣、沖繩、越南三地,和在地的學者坐下來談一整天關於「如何在帝國交錯的地帶逃離帝國」這個主題。

越南或許可以不提,但沖繩不正應該是吳叡人以「東北亞」為分析對象的核心之一嗎?雖然他和沖繩的代表「談了一整天」,但卻沒有理解到──根據他自己所設定的判準──沖繩比台灣還更是「賤民」。在吳叡人的「宣言」裡,他二眼所視唯有中、日、韓,以及美,而已。如果賤民眼裡只有帝國或是已經成為民族國家俱樂部的成員,而看不到其他的「賤民」,那又是什麼樣的「奴隸的道德」呢?在歷史中曾經有獨立王國傳統的沖繩,在美國與日本的聯合宰制下,相對於台灣的實存的國家政權以及有限被承認的國家身份,落得連個國家機器都沒有。

吳叡人避免談論那被美軍殖民直到1972年,之後才「被回歸」日本的沖繩,是出於什麼原因,是由於沖繩的存在對於他的論述構造而言是一「不方便的事實」(inconvinient fact)──因為談沖繩就不能迴避美軍基地殖民時期、不能迴避安保結構,而沖日、沖美問題是安保結構的結果,沖繩反美軍基地運動基本上動搖了美國所架構的亞太區域「穩定」,而這恰是台派與獨派的論述前提?還是因為嫉妒沖繩的「更賤」?果真如此,那麼吳叡人並沒有超越獨派原先的一種妒恨道德主義。到底真正是什麼原因,文本不足,我不好妄度。但我還是願意建議吳叡人理解到,在沖繩人民對於美軍基地的制度性暴力,以及身心處在戰爭熱點的現實下,所進行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反抗,以及在這個反抗裡所展現的昂然的樂觀與不倒的幽默中,既沒有展現出那種總是以己為悲、要人「疼惜」的姿勢,更不曾展現出「為有尊嚴的死亡蓄勢」。吳叡人的「後殖民」並沒有超克台灣根深蒂固的悲情意識,反而在為它尋找新的道德和美學養分。道德、美學與政治可以有很多種連結的想像,吳叡人的是其中之一,而且對於懼血與樂生的人們而言,應無吸引力。

暗地慶祝「歷史終結論」再度凱歸

其次,〈賤民宣言〉在表面否定了「歷史終結論」之後,又暗地慶祝「歷史終結論」的再度凱歸。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吳叡人在「宣言」中很曖昧地、閃爍其詞地沒有點破一個重要「政治判斷」,那即是必須親美,無可選擇地必須親美。吳叡人不明說,我善意地猜是因為他也不願意親美,他心痛於他自己的必須親美。

當吳叡人說台灣「沒有機會逃離帝國」時,他的意思再明確不過的是:在一個雙極體系正在東亞較勁的時候,台灣沒有選擇,只有西瓜偎大邊,而大邊就是美國。但恰恰就在吳叡人如此論述時,他似乎已經完全遺忘了他之前的論述前提:當今的世界是由「主權民族國家體系」所壟斷的世界!但讓我們暫且忘掉他的遺忘吧,順著他的「邏輯」前行,向他如此提問:那麼,這樣的現實主義的選擇,除了苟活之外,有何道德基礎呢?吳叡人必須面對這一(於他而言更是重要的)質疑。但他,由於某種自我禁制,並沒有給出一個理路明確的答案。這個無法展開的論證似乎見證了吳叡人其實還是陷於「親美仇中」的台獨架構而無法超越。而這個架構的基礎即是美國。它(至少部分地、不完整地、甚至有嚴重瑕疵地)代表了人類文明上溯「希臘─猶太」的某種正朔,而中國則是一亞流的東方主義的帝國。因此,吳叡人的「歷史尚未終結」,無法引伸出一個吳叡人所想像的「重估一切高尚價值」的新的歷史,而只是對新自由主義者以為已經到站的事實性錯認的指正而已。

吳叡人的「賤民」和subaltern studies不同,他的「賤民」是民族而非人民。從吳叡人的賤民觀點出發,歷史終站的到來必須有一個真正的民族自決為其必要條件,而新自由主義者夸夸其談的「個人主體」其實是有嚴重限制的,至少是手段性的限制。但只論個人的新自由主義者與(在這篇「宣言」裡)只論民族的吳叡人又有一個共同之處──在於他們都否定(或是懸空)了階級。

試問,「台灣人」果真是那麼悲哀的「賤民」麼?那一百多萬在大陸在東南亞當資本家與經理人員的「台商」及其家屬如何定位呢?「台商」這個範疇似乎是台灣民族主義者的「心痛」,猶如「沖繩」是台灣後殖民主義者的「不便」。誠然如吳叡人所指出的,「民族自決」在歷史中有其欺罔之面目,但台灣的「民族自決論」者,不也更應反求諸己,認識到自身「民族」在當代東亞與當代世界的多重身份嗎?有這樣吃香喝辣二奶小三、動輒雇用幾十萬上百萬弱勢「民工」的強勢「賤民」嗎?但這個問題,對吳叡人而言,是困難而難以解決的,於是他在理論上也只有遁回「台灣」「民族」這一主體。於他,歷史主體,如果還有,只有可能是民族。而當多數民族皆已建成了他們的民族國家時,台灣的悲劇英雄角色就是完成此一並沒有完成的歷史。

階級及其視角的取消

以「民族」或「賤民」作為單一的歷史主體,有非常不好的理論與政治衍申,那就是把「台灣人」視為「台灣人全體」。吳叡人在另一篇文章〈後殖民論綱〉中,對後一概念有一些討論:

當代後殖民主義主張,只有經由社會主義中介之後的民族主義才具有正當性,因為第三世界的經驗告訴我們,只有政治獨立不足達成社會解放。「台灣人全體的解放」此一本土左翼傳統視野,從「社會」(階級/分配)而非「國家」角度,指出一個由下而上連結不同群體,以建構一個較平等、包容之「台灣人」概念的途徑。

在「台灣人全體」的直觀悅耳性之後,弔詭地是階級及其視角的取消;透過把你包容進來而把你取消,「全體台灣人」從而是「階級的大熔爐」。這就是為什麼更能代表台灣傳統左翼的、比較能超越狹義階級概念的限制,但又能保留階級分析、階級動能與民族解放的概念是「人民」(或「民眾」),畢竟「人民」這個概念還能區別出「非人民」,而「台灣人全體」則不能。非人民是誰呢?與封建、資本與帝國勢力結合的統治者、買辦、資本家,與合法暴力的壟斷者。

「台灣人全體」是一個高度問題性的「概念」。但在吳叡人那兒,則是一個相對明確好用的概念,因為它只有一個明確對象──中國。「台灣人全體」不是一個政治經濟學範疇,甚至不是歷史範疇,而是一個「想像的共同體」,是一個在帝國風浪中必須要投靠美國航母繼續前航的勇敢的「奧德修斯」。因此,「台灣民主」也還是不幸地只能以這樣一種脫中入美的基底進行概念化。這是演說家吳叡人先生在「反旺中」的演講中之所以能讓眾多現場青年學生為之激動的主要訊息或暗示。吳叡人的演講具有魅力這一事實,反證的是一個世代的學運的墮落,是保釣世代的記憶的全然遺忘。

「台灣民主」因此可能是一個將民主內容抽空的一個地緣政治概念。對吳叡人而言,「完整的民主」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追求自我決定的主權人民」。這裡,再一次地,吳叡人並沒有超越台獨論述的五指山。在台獨論述中,「民主」與「進步」是被他者所消極定義的。抽空歷史、人民、民眾,與階級之後的「台灣民主」於是被空間化,而說到底,這是因為「台灣人」與「台灣」變成了完全可以互換的名詞了,都變成了一種自憐與復仇的「隱喻」了,它是一種可憐而又神聖的「生命空間」。

三、

在這種「政治的─道德的─美學的」想像中,作為一個其實很是認真(認真翻譯、認真寫作)的學者吳叡人教授,竟然在「思想」與「反智」之間搖來擺去。一會兒,他說,台灣的未來要靠大家「讀書、讀書、還是讀書」,另一會兒,也就是在此篇「宣言」中,他又無奈地掉進了反智主義裡。但這個矛盾其實又是可理解的,當他「史特勞斯」時,他要讀書,但當他不期然陷入在不能說是和當代新史特勞斯派無關的一種「新右派」(the New Right)的政治時,他表達了一種危險的反智傾向。因此,他說那「東亞論述」其實是沒用的,不僅如此,其實對賤民而言,思想作為一種實踐也將是沒有後果的。於是他說,政治問題「終究必須回到政治領域中尋找答案」。

只能在主人中選一個主人

但問題已經如我們已揭示的:吳叡人的「政治」是高度的去政治化,而進入到大寫的美學化與道德化,從而進入到一種宗教化。但吳叡人的狀況又非他獨自的狀況,而是當代新右派的集體狀況。他們混和了左右派的詞庫,集體勾勒出一種對「現實主義政治」的絕望姿態,並否定批判的知識實踐的意義。因此,他們雖然借用了一些傳統的左翼語言,但卻是左翼的徹底取消者。左翼不管如何界定,總還是相信理論與思想(相對於血氣與意志)做為物質力量的!

於是當代新右派耽溺於一種道德美學及其某種悲愴性,以「民族」為歷史主體、歌頌沒有內容的但又很英雄性的「自由」、慾望「危險地活著」、把死亡美學化道德化……。一言以蔽之,將政治大美學化,在美學中尋找一種從古代奧秘地流傳下來的「道德意義」。凡此,都可以在「宣言」中看到魅影流動。但吳叡人的台灣新右畢竟又是台灣所特有的,更可說是一種庸俗化的波特萊爾,為何?因為他們的美學化了的道德意義,經過檢驗,竟然又只是菲利斯汀的現代性敘事重播,與古典中國的戰國策謀略「遠交近攻」的翻版。

因此,賤民的真正意義不是什麼「城邦技藝」,而是:我們不能沒有主人,只能在主人中選一個主人。

吳叡人對美國當主人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他真正的心靈故鄉是芝加哥的史特勞斯魔山,而那是一個真正的、不摻水的、經典的西方──希臘與猶太/基督教傳統。那是美國的源頭聖城。的確,新自由主義太銅臭了,吳叡人因此要為當代世界開出一個出路──這是台灣思想的可能貢獻,然而這個出路卻又是一個「復古的」、「現實否定的」、意志論的、本尊西方的美學政治出路。因此,這個出路其實只是一個姿態,而真正的所指是又回到那現實的、無可逃避的美國及其「大美利堅秩序」(pax Americana)。

早在1966年,還不到30歲的陳映真就寫出了對當時台灣的貌似進步的「讀書界」的批判小說〈唐倩的喜劇〉,尖銳地指出了所謂「存在主義者」老莫,或是「邏輯實證論者」羅大頭,其實都是某種表演者,他們真正的內裡其實是「現代化意識型態」。也正因為如此,很諷刺地,當他們碰到了真正的現代化派體現者的出現時,他們都只有一敗塗地。今天我們台灣的「讀書界」是否仍然都是骨子裡的「現代化派」,還需要具體地、個別地談論,但整體而言,似乎歷史並沒有前進多少。

就先寫到這裡,還有些話,就留在別篇吧。

左獨注定是鏡花水月的烏托邦、極右派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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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zaki Takami

【觀公厠派中國因素論壇有感】

昨晚看了公厠派中國因素論壇的一些片子,感到這次由各方政客資本媒體甚至國家機器全力護持宣揚的台獨民粹運動的氣場的力量。嘗試同“勇敢走出來”的台獨民衆“對話”的左傾知識分子,底子比較差的,就表演滿口黑白講玩弄虛無民粹的小小鄭村棋;底子好一點的,也為配合聽衆的水平(“爭取對話機會”?),而講出一堆同陳為廷在所謂反媒體壟斷運動時發出的“左翼言論”無異的説辭。

這些人吃盡奶力的向台獨群衆講:“服貿是自貿,反服貿必須反自貿”,“不反中不反共只反中共”,“不反資怎樣可以反中”,“真正台獨就要反資”,“真正台獨才可以斷絕外資影響”。部分台獨群衆會覺得這種言論好玩就是,但當中有多少人會接受這種説辭?因爲稍有政治常識的人都知道,台灣真的要永遠脫離中國,不但不能反資,還要全面投入世界上最強橫的資本帝國主義的陣營,才可以抵制大陸的吸力。所謂左獨之所以注定是鏡花水月的烏托邦、極右派的花瓶,並不是因爲“台灣人不夠勇敢”,而是台灣人再“勇敢”,都不能脫離由階級鬥爭史、政治經濟和地理(!)等“因素”而造成的客觀現實。

這裡看到的,是徹底的街頭拜物教——走上街頭的就是最進步的,很多人在街頭上就必然是有進步内涵的運動,滿街都是人的時候就是“革命”、“直接民主”、“無政府主義”——本末倒置的腦殘思維。

一場運動的性質,它吸引到什麽人“走出來”,最終就要由它的領導、訴求、策略和宣傳決定。今天這場越來越荒誕、訴求完全毫無疑義屬於反動的運動,説到底就是學生英雄們從反媒體壟斷以來的街頭表演不斷積累的成果。換句話說,這本來就是右派打造的氣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走進去撈一把的。又換句話說,如果本來就知道陳為廷是挪用反壟斷反資本名義進行反中運動,所以之前要與之保持距離的話,那現在又是凴什麽理由去宣揚現在的這場運動有“解放”的潛力?説到底,豈不就是看到很多人上街,就誤以爲這是“機會”?

說得徹底一點的話,現在走上街頭的學生,未必會比沒有“站出來”的一般民衆進步,甚至在某些方面,現在“勇敢走出來”的人,還會比一般人反動。

公厠派一類人號稱最了解人類,但他們連在自己面前的民衆的政治面目,不是不能了解,就是不想了解,或更壞的是,他們完全了解,但還是要盡力撈一把。可能,只要能夠在街頭上通宵達旦的亂講,就是很爽的事情吧。但這種方式可以“組織”到什麽人?形成怎樣的“組織”?聰明的讀者是會明白的。

本來,這票社運工運團體小資官僚自稱賤民,已經無限矯情。他們現在這樣作賤自己、作賤別人——是將左翼思想台獨化、將無產者賤民化,完全是自賤賤人,何來什麽解放賤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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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usara Hwang

反服貿的跟風部隊發起連署了,連署聲明,大致透露了這批社運工作者長期以來的焦慮:批評民主代議制度、反對自由貿易、批評國家認同,但除了反對與批判之外,盤中無物。

沒有高綱領的運動前進方向的「反對自貿」,現實上與鎖國本土主義無異,缺乏群眾組織作為直接民主的內容,喊再大聲還是口號。最令人齒冷,你的「不統不獨」不就只是建立在批統批獨上?無論獨派或統派,至少端出自己的政治議程(也可說「台獨」就是獨派的最高綱領),直接面對兩岸分裂六十多年下必然存在的統獨矛盾,在各個領域直接展開鬥爭。所謂不統不獨派,張著「階級、弱勢、底邊」(現在統稱賤民)招牌橫批二者,背後卻沒有所謂「不統不獨工人階級與勞苦大眾」,喊階級政治卻沒階級政治實力,也未免撿人便宜。

台灣工運、左翼運動的發展上有很多限制,工運不好搞。那這聲明又何苦點名同為工運基層組織的勞動黨作祭?試問,勞動黨是一個有政治綱領的工運組織,它可以跟泛稱「台獨」的意識型態放在同一秤上?批人政治意圖先行,難道你的不統不獨就不是政治(或者去政治!)?歷史上,可曾出現不用針對一時一地特殊現實,進而發展自身政治綱領的階級運動?此刻,挺或反服貿,究竟是關於左翼的理論、路線、判斷之爭,抑或是政治表態?若是前者,想婊勞動黨,請針對他們支持服貿的十點聲明仔細辯論吧。

提不出自己的政治綱領,只好左批右判討清白,甚至以此「連署」,也清白得太可疑了,簡直就在發動表態政治。也或許這派人太天真,因為他們無需設想、承擔「未來」,不用提出理論分析(據說那是知識分子的責任),不用向民眾提出「我們該往何處去」的政治進程,無怪乎背後沒有人民--沒關係,我們直接民主!我們慢政治,我們有夢,我們與群眾對話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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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主義者應如何應對這場運動的一些想法】


目前,多數參與台北街頭運動的青年學生,無論主觀動機如何,都提出了台灣資本主義造成的一些社會問題,作爲參加的理由。衆所周知,服貿協議除了被“創造性演繹”為大陸人大規模移民台灣的屠城木馬之外,還被說成是將會進一步惡化台灣勞工、特別是年輕人生計的東西。


因爲美蔣政權對左派的長年撲殺,進而有所謂民主化之後繼續存在的反共反華社會共識(也可以說,沒有這種共識,就不會有“民主化”),所有號稱左翼的政治團體的影響力,都非常微弱。因此,本土民粹是台灣政壇的統識。“中國”,成爲了這些青年的真正的或想象的苦況的根源,而拒絕或限制兩岸經貿乃至政治交流、甚至台獨,則成爲了唯一的“出路”。


馬克思主義者不能贊同這一種運動、也絕對不能給與運動的組織者及其綱領路綫任何政治上的支持。然而,馬克思主義者有需要介入這種運動,在批駁組織者的台獨意識形態之餘、還特別要批判附和這個運動的那些號稱左翼的意識形態,讓那些確實在思考資本主義問題的、甚至主觀上反對資本主義的人們,可以認識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綱領。

介入的理由,並不是相信在這場運動的時空之内,竟然可以大撈一筆的機會主義,而是馬克思主義者必須就重大的社會問題和事件發表自己的觀點和綱領,指明工人階級爭取社會主義的方向——這是必須履行的政治義務之外,同時也是馬克思主義者鍛煉鬥爭戰術的必由之路。


針對目前情勢,工人階級左派應該努力説明,資本主義的問題,只能通過促進工人階級的政治覺悟和自我組織,通過階級鬥爭和社會革命去尋求解決。同時,要説明資產階級國家機器同勞動人民的對立的性質,努力破除以“反全球化”、“反自由貿易”等標語為藉口的本土保護主義的影響力。本土保護主義不但完全不能改變台灣在世界分工和世界市場的角色,在實際上還是同台獨和選舉民粹完全相容的東西。


總言之,工人階級要建立自己的獨立產業和政治組織,在職場和社會上挑戰資產階級的霸權,才有可能改變階級力量對比,進而奪取政權、走上爭取世界社會主義的道路。“拆政府”的一類説法儘管貌似激進(也是很“台”的激進,因爲這種説法是完全沒有内涵的——例如,就算真的“拆了”政府,要用什麽代替?“無政府主義”?),但在工人階級缺乏獨立組織和政治力量的情況下,實際上只能造就“換政府”的資產階級“政黨輪替”民粹運動。其它要求政府做這做那“保護人民”的説法,説到底只能進一步強化民粹、延遲階級獨立的到來。


如上所述,要真正改變工人階級的處境,是沒有任何捷徑的。那些宣稱可以通過右派極右派領導的、以反共反華為主調的街頭運動,去實踐“直接民主”甚至沒有政府和階級的社會的説法,純屬尾巴主義、機會主義的胡説八道。任何願意正視現實的人都可以看到,現在的這場運動,從領導、訴求、策略和包裝,完全是帝國主義顔色革命的一種。馬克思主義者的任務是反對這種東西、褪下其進步的僞裝、削弱附和這種運動的“左翼”的影響力、努力促進勞動人民的政治覺悟,這樣才是對工人階級負責任的做法。


另外,反對台獨,被包括“左翼”在内的右派,說成是宣揚“中國國族主義”的東西。對此,我認爲除了已經有的、説明台獨思潮來源和性質的政治和歷史批判之外,還應該著重指出:公開的“右派”台獨,毫無疑義的是帝國主義的附庸,不可能有任何的進步性;至於宣稱要建立社會主義國家的那種“左派”台獨,則應當指出,出於台灣實際上所處的政治、地理和分工位置,台灣工人階級的社會主義革命,根本就不可能脫離大陸工人階級的強力支持而長期存在(也可以說,很難想象在美國的宰制之下、目前台灣的資產階級體制及其民意基礎,可以在大陸工人階級不大舉登上政治舞台的情況下自行瓦解)。

在這個台灣資產階級,和港澳資產階級一樣,實際上已經成爲中國資產階級的一個組成部分的時代,除非帝國主義再次動武切斷兩岸的聯繫,脫離大陸的單獨一島的發展,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當然,大陸現行體制有各種嚴重的問題,亟待工人階級的批判和改造,但這並不是台灣島上的自稱左翼自欺欺人的宣稱,在台獨思想的基礎之上、竟然可以推翻資產階級和帝國主義的藉口。換言之,從促進無產階級革命和保衛世界社會主義運動的利益的角度來説,反對台獨,也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