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主編:陳韋綸
【編按】自今年(2014)1月起,委內瑞拉的反政府示威,至今仍在持續當中。關於這場示威的起源,包括CNN等西方媒體,認為是委內瑞拉民眾對於對於國內犯罪率高、通貨膨脹以及糧食短缺等情況的不滿,要求現任總統馬杜羅(Nicolás Maduro Moros)下台負責。自從查維茲去年3月逝世後,這場示威是馬杜拉與委內瑞拉左翼政權最嚴峻的挑戰。另一方面,反對派的領導者,在媒體上的形象─擁有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公共政策學位、出身政治世家、與美國外交官員友好,則顯得備受同情。這個月18日,羅培茲被逮捕,逮捕前他在自己的推特(Twitter)上堅稱自己不曾犯法,痛批拘捕行為是迫害,並在逮捕後,向支持者喊話要「繼續戰鬥。」
目前發生在委內瑞拉的究竟是一場自發性的人民抗爭,還是反對派有意的政治動員,或許仍難以定論。不過,已經有媒體指出,這位反對派的領導者,有意將示威帶往暴力的方向,並且揭底羅培茲過去發跡的正義第一黨(Primero Justicia),是一個由石油公司與美國政府金源成立的政黨。2002年企圖推翻查維茲的軍事政變中,他也因為參與其中而遭起訴。
2月22日晚間,委內瑞拉的媒體出現了離奇的景象。許多委國私人媒體網站放了(自稱為)「學生運動者」所發送的新聞稿。該聲明稿的修辭與聲調,與過去14年來反對派極端黨羽的樣子,堪稱伯仲。聲明稿宣稱「古巴共產黨人已經把持了委國」:
外國武力對委內瑞拉發動軍事圍攻。他們的傭兵對我們展開邪惡野蠻的攻擊。他們的目標是奴役我們,他們要變成我們的主宰,他們輕蔑我們在街頭揭竿而起的旗幟,我們必須捍衛我們的生命。
自由是我們的,我們要捍衛,這也是捍衛我們的民族主權,驅除在此竄奪政府與軍人執掌的古巴共黨份子。
該聲明要求罷黜「篡位者(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及他的所有內閣」,並說「所有抗議將會持續這個與其他要求被滿足為止。」該聲明又呼籲「捍衛國家安全」:
現在這個政權已經對任何不接受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的人民宣戰。我們呼籲起而捍衛:不容許入侵者褻瀆你的街道、你的鄰里,你的財產。不要讓他們接近,他們也就無法出現在你的住宅區,沒有辦法摧毀你的家產,無法傷害你所愛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們就會知道,這裡有戰鬥經驗豐富的委內瑞拉人,不容被武力奴隸。
這份聲明的言詞讓人憶起2004年。當時大力催動「guarimba」抗爭的人,就是使用這類語言。過去兩週,許多抗議活動都有類似的聲音─他們封鎖主要道路,釋放煙火與路障,破壞公共資產。2004年,guarimba抗議的目標,就是在城市製造巨大混亂,迫使政府下台,或者大規模鎮壓。套句10年前guarimba主要領導者Luis Alonso的用語:
guarimba的唯一目標....,就是訴求所有市民在委內瑞拉的主要城市、在全國範圍製造無政府的混亂狀態,藉此迫使委內瑞拉的卡斯楚共產黨政權下令「Plan Ávila」(1989年委內瑞拉軍隊為維護公共秩序所採取的軍事應急計畫)。
假使出現大肆鎮壓,the guarimberos相信軍隊中反對「卡斯楚共產黨人」的派系將起而叛變,推翻政府。
當然,這份學生聲明使用的話術與訴求目標,也許不能反映大多數反對派支持者的觀點,更無法強化對於年輕示威者和平、理性的描述。
然而,彷彿魔術般地,這個匿名的「學生運動」聲明,已經自許多網站中移除,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份較無爭議的文字。El Nacional報紙的報導中,仍有原始聲明。(相關聯結)當晚稍後,該報的的編輯悄悄地以第二份聲明取代了原始聲明。(相關聯結)委內瑞拉最大報紙之一的El Nacional與其他媒體,在未告知讀者的情況下更換聲明。第二份聲明的主要內容摘譯如下:
面對委內瑞拉人心中因為仇恨、分裂而感受到的深刻痛苦,(委內瑞拉的)年輕人再也無法保持沉默。我們的良知仍然清醒,必須向那些散播暴力、忽略國家最急迫的問題,並且踐踏人權的人發出抗議。
委內瑞拉人逐漸加深的不安全感、惡化的生活品質、經濟危機、鎮壓、將市民抗議入罪,促使我們發聲。我們要求和解,以及對於民主原則與憲法予以尊重。
....我們夢想一個包容、和平與繁榮的委內瑞拉。
第二份聲明中,已經看不到類似接管政府的「古巴共產黨人」、罷黜「篡位者」馬杜羅等詞句。取而代之的,是看起來較為理性的要求─雖然這些要求的前提,偶爾令人質疑。例如:「釋放所有被拘禁的年輕人...,解除暴力團體的武裝...,停止媒體審查。」
不過,第二份聲明的其中一個訴求,與原始聲明的主要訴求類似:「整修並重新認證公共權力。」乍看之下,這樣的語言似乎沒有問題,但是它的立意相當清楚:現在的掌權者缺乏正當性,必須下台。即使是最善意的理解,這句話也可以被解讀為要求立即改選─儘管馬杜拉贏得選舉,不過是不到一年前的事;去年(2013)12月,親政府的政黨以總票數10%的差距贏得地方選舉,則再次確認馬杜羅的民意基礎。
有趣的是,與2011年─2013年智利運動(編註:指2011年開始,起源於教育經費刪減的學生運動,要求挹注更多公共經費,提供民眾免費大學的教育,抗議學校以牟利為目的。)、2012年魁北克學生示威以及美國占領華爾街運動等近期青年示威運動不同,走上街頭的委內瑞拉學生,未將焦點放在社會正義或政府教育政策等議題。智利大學學生聯合會(University of Chile Student Federation)在結束皮諾切特(Pinochet)獨裁政權的過程中,起了關鍵作用,並在2011年─2013年的抗議運動中扮演要角,它對目前委內瑞拉學生運動發出聲明表示:
我們反對任何以製造動盪、囤積糧食,以及鼓吹政變的方式,逾越委內瑞拉人民主權決定的企圖。相同地,我們並不認同委內瑞拉學生的行動,因為他們選擇捍衛舊秩序,而人民決定的道路,也反對這些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