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主編:徐沛然
近來關於台北市長選舉一事鬧得頗為沸騰。其中以柯文哲與連勝文最常為人談論。然此篇評論所要針對的,非為選舉種種,而是在這次的選況之中,頻頻出現針對連勝文體型本身的肥胖歧視言語,及該言語生產、輸出時所顯露的某些癥候。對於連的肥胖歧視在其參與此次台北市長選舉前,便已時有見聞,然此刻該類話語的發展更為甚囂塵上。尤其有人於臉書上創立一名為「連勝丼」的粉絲專頁,借喻豬排飯之意諷刺連之肥胖,更是風行一時。
姑不論尋常群眾各種歧視性的稱謂(如:神豬等),僅將眼光置於社運圈本身亦能相當清楚的感受到言語上對連的歧視。這樣的歧視性話語落在通常被認知為擁有進步正確光環的社運圈中,應當被十分謹慎的檢視批判,此時此刻卻常為人津津樂道而未感一絲突兀。究竟這類歧視話語如何取得正當性並盛行於所謂「進步人士」之中,且彷彿具備了政治正確的屬性,都有必要進一步分析。
肥胖如何被歧視
在談論對連的肥胖歧視之前,不妨先概略簡述什麼是「肥胖歧視」,基於怎麼樣的條件才能構成歧視本身?
所謂「肥胖歧視」,顧名思義是以他人肥胖的體表特徵做為指涉的對象,進而進行貶損的負面詞語。所使用的語句本身或許中性,然在一定的共同脈絡之下,這些言語被賦予共認的貶抑甚至賤斥的意涵。諸如「胖子」這個詞語本身僅單純指涉身型肥胖者,但置於特定社會時空的主流審美意識中,便可能呈負面指涉。然而對於肥胖形成歧視,甚至賤斥的審美判準,並非自然而然生成。諸如國家機關、民間團體憑藉醫療權威透過各機構、符號等,對外輸出「肥胖=不健康」的意識形態,致使人們對肥胖產生「不僅不美,而且很糟糕」的連結。可說,肥胖歧視的生成,國家與民間的共同治理亦是主要推手。
對於「肥胖」歧視的詞語使用,也不只是形容詞上的稱謂(如:「肥」、「胖」等)。透過以外物借喻的方式亦多,最常見的是藉「豬」此一物種來指涉,故對連勝文的歧視多與此相關,如前所述的各種稱謂:「神豬」、「連勝丼」(豬排飯)等。
當然,時至今日有不少人針對此歧視現象進行批判,卻也不乏有人辯駁表示,這樣的批判只是一種無聊的政治正確,或者某些罵名稱謂並非指涉連勝文的體型。這些言論究竟如何對待,筆者也會在文中試圖一一回應。
被恨意模糊的歧視與其中的身體政治
對連的歧視言語看似不正當,卻在一連串的情感機制中,獲取了一種侮辱性的快慰。此套話語的生產機制,有其強大的情感結構因素存在。是怎麼樣的情感因素足以使得社運圈中可謂知識份子的多數人,對於歧視話語的生成得以略過判準,無視該話語必然對周遭同樣體型肥胖者產生的暴力,從而大肆使用?最顯而易見的因素來自於大多數運動者對國民黨熾盛的恨意。
連勝文作為連戰之子,及其深厚的黨籍背景,都與運動圈中念茲在茲的「萬惡國民黨」緊密相連。奠基於這份強大的恨意之上,使得最尋常對歧視本身該有的敏銳和判斷,都變得可以被容忍,甚而變得理所當然。這一層身分背景上的連結,使得連勝文本身無論其在政治上有何表現,都被本質化的想像為與國民黨出於同源,進而成就其必然之惡。
再者,運動圈中常以「權貴第二代」做為批判連的利器,固然此言無錯,卻常常讓人用以填充稱連為「神豬」之正當性。有人辯駁說這樣的指罵並非針對連的肥胖體型,是批判其作為權貴的身分及生活模式與「神豬相似」。這樣的說法乍看有理,卻全然未脫歧視語意。其中對「權貴階級」的身體想像,更是充滿缺漏而顯得乏力。若說是權貴階級此一背景屬性導致連的身體表徵得以合理的被作話題貶損,也必須注意到同樣列屬權貴階級者,如其父連戰之體態,可說是在正常之列。倘若並置這樣的條件,所謂針對權貴階級甚至是「第二代」的指罵之合理性便自我取消?
在此,種種條件看似釐清,對肥胖的指罵與歧視彷彿都只針對連勝文個人,實則非然。對於連的各種歧視之生成,不只在於運動圈對國民黨的恨意,也在於其「外溢」的體貌助長了這些奚落。試問是否其他國民黨黨員曾如連此刻這樣激烈地被各種不正當的語言暴力對待?姑不論對現任總統馬英九的陰性氣質,甚至是被超譯為智能不足的瘋狂嘲諷,此處後文會一併討論。往死裡打的肥胖歧視之於連本身,恰好彰顯主流審美對肥胖者的賤斥。
此外,固然連的許多言論在知識上有其嚴重的錯謬,但針對此而來的撻伐往往超限甚而超譯了連的言行本身,理直氣壯地將其諷喻為「弱智」。這不單只是一種對智能不足者的明顯歧視,更可能在於肥胖意象與智能不足的連結認知,簡單說就是「癡肥」。此種賤斥情結夥同對國民黨的恨意加乘而出,即便連勝文本身確實完全不適任於台北市長此位置,也使得各種批判言語超出了對其政見或其他言行的範疇,全然成了恨之欲其死的瘋狂奚落。
歸根究柢,倘若尋常生活中遇見具備以上外貌、心智條件者,任何(自詡為)進步分子或良好公民者,在其進步意識的制約下,恐怕都鮮少會有如此強烈的歧視言行,何以到了連身上便換了一副嘴臉?
然則,這樣憑藉對國民黨之恨而得以忽略判準生成的歧視言語,連本身只是顯而易見,可供清楚指認的例子之一。過往如馮光遠(真不巧啊這個人也要選台北市長)常質疑馬英九、金溥聰二人之性傾向,且多所揶揄,並以兩人間「有特殊權力關係、政治利益相輸之可能」來辯駁其言語非是歧視,竟也為運動圈中不少人所接納,實是令人錯愕。
或者有許多例子談不上恨,可針對國民黨或說這樣針對特定個人、政黨的情緒,確確實實地障蔽了對歧視言語的審核。這些諸多涉及歧視的言語,也同時彰顯了政治如何被觀看、認知,更涉及身處此中的運動者、知識份子們,如何對待、判斷政治。
對個人的歧視與其政治之錯視
近起一例,前勞動部長潘世偉因桃色糾紛下台一事,正好可以對應於對連勝文之歧視問題。潘世偉因於性糾紛請辭下台一案,不只彰顯了大眾對於性道德問題與政治領域緊密牽連的認知,也顯示出面對相類議題時,運動者、知識分子的判斷之視角。
要如何探論這樣的事件,至少必須分為兩個層次進行提問。首先在於分辨性糾紛與政治責任之別,個人性事是否與其政治作為相關?往往在華人社會中對政治的認知在於官員個人品行之端正與否,必然與其在政治領域的表現相干,是由私領域導向公領域的判準。且不說這樣的認知形成的歷史背景因究為何,這樣的想像總將政治過度個人化,單看馬英九的個人形象營造之成功與其政治上的作為便能知曉此種判斷方式的錯謬。
然這樣的談法仍有其危險性,在於將性事本身全然歸諸於私領域個人之事,而忽略性本身應當做為一徹底公共化的議題進行論辯。其中潘因外遇此一非正典性相下台所遭受的道德審判與歧視,且更有人以潘與其外遇對象之相貌諷笑,此恰該是無分誰人都應被提取出來探問批判的部分,而不應當以其是作惡多端的前勞動部長是故可以用此奚落。恰如肥胖之於連勝文的政治作為,實則毫無相干,卻被作為嘲諷的題材,毋寧是一種歧視,更是一種政治上的錯視。
其次,在於對官員個人政治責任的想像。縱然潘世偉確實不適任於勞動部長之職位,然其下台是否真正對整體勞工權益、勞動環境等根本結構有所改益?投身於國家機關中的官員個人,其政治權力來自於整體的政治結構所賦,而結構之因往往也時時牽動著位置上的官員個人之思維、行事方向。正如過去曾任台大政治系教授而備受推崇的自由主義學者江宜樺,今時今日也因其身在行政院長之位而與其過去許多言行相悖。是以官員個人下台與否,並不會對整體結構的權力之分布和運作有所改變;然結構倘若未改,仍就會使得在其位者(無論是誰)繼續重複同樣的作為。莫說此為黨籍之影響,昔時拆樂生者誰?廢公娼者誰?今日拆文萌樓者又為何人?此刻潘世偉下台雖因其早已不適任,對於若干受其害的工運者、勞工或有所快慰之處,但這份快慰卻不該成為障蔽對政治應有的清晰判斷。
對比於連勝文一例,不諱言其倘若真當選台北市長,或真不能避免許多愚政;但即便其不當選,或者當選人非為藍營者,便可改善台北市的地方政治結構?究竟產生官員的制度問題是否便毫無關聯?因何唯有權貴階級或說菁英(且具備一定資產)身分者方可參與選舉並成為統治階級?而統治階級為何被賦予如此權力?這些或許才是應當被探問論辯的本因。而如斯我等執有進步光環的運動者、知識分子們,竟也陷落於此之中,亦值得繼續細究下去。
然亦非負面的評斷便會陷於此種認知錯漏。正面的評價亦可能只將目光及思維集中於官員個人。如前起高雄氣爆案一事,藍營籲請市長陳菊為此負起「政治責任」下台。過往陳菊曾博得「人權鬥士」之美名,然其在曾任勞委會主委期間,雖其因高捷外勞事件一案請辭,與其他官員共同實施各種害於勞權的政策其影響至今猶為深遠。而今起氣爆案其所能負起的政治責任依然是「下台」,是否其下台便真能負起相關的救災、賠償、嚴審管線及各企業等責任?請辭本身便可改善高雄市地方的管線問題和政經結構否?顯然皆不能。
或者在此依舊舉連勝文作為對比。身戴人權鬥士光環,又為民進黨籍的陳菊,且因其身為生理女性,好似便因此避掉了各種對其肥胖身材的歧視。而倘若此時誰敢喚其一句神豬,更可能被群起而攻之。但究竟身體(體態、外表、性∕別)與政治作為之間的牽連何在?此中對政治中之個人如何被想像與認知,會產生怎樣的問題,涉及其中的歧視本身該如何被分辨清楚?此刻都有必要重新反思、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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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神豬行不行? 肥胖歧視的政治正確與不正確
重點是神豬???
粗糙膚淺幼稚!!!!!!!!!!!!!
重點是神豬背後代表的金權結構與共產勢力...
重點是台灣政治與社會未來要選擇全民多元化或是權貴封建化...
這才是重點....
Re: 神豬行不行? 肥胖歧視的政治正確與不正確
我建議該文作者可以發揮追根究底的精神;
「神豬」這名詞是所代表的意義為何?
以及連家公子被掛上該名字是幾年前的事情?
但我看完那麼一大串
該文章想表達的成分反而是..
似乎是想以"體態"之名
暗諷"對手陣營的某市長"之實
Re: 神豬行不行? 肥胖歧視的政治正確與不正確
//無視該話語必然對周遭同樣體型肥胖者產生的暴力//
在下是個名符其實的胖子,面對朋友聊天時奚落連勝文是神豬,在下一點也感受不到任何對在下的暴力,因為平常他們也不會因為在下的胖而對在下有任何差別待遇。是,朋友時不時會開些我身材的玩笑,就像我們也僲開開朋友發音不準確的玩笑,或者性傾向的玩笑,這當中都不蘊涵惡意或偏見,更遑論歧視。
那麼試問,我之所以沒有感覺到對我的暴力,是因為我太不敏感,以致查覺不到他人施加的暴力?還是該話語其實不必然對周遭同樣體型的肥胖者產生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