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非形式的民主與專業

「我們做自己的主人」！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聽到這句話時，心情可以這麼澎湃、興奮與感動。這一次，這句話不是出於請託拜票的候選人之口，也不是出於強調體制民主、參與的政客、公務體系之口，是南韓蒲安郡（Buan Gun，舊譯扶安）、一位剛參與由自己舉辦核廢公投的農婦之口。

「貢寮諾努客」選擇在核四廠預定地的貢寮，播放《蒲安人的慶典》。南韓蒲安反核廢料處置場、一連串的的抗爭行動，與貢寮反核四的腳步有多處的相似，而捍衛家園土地的堅強意志，由下而上爭取民主、由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則是如此的一致。

蒲安人的慶典由來不易，是一場場萬人集會遊行，長達180多天、同時面對嚴峻氣候的燭光不滅集會，超過一個月的中小學罷課行動，甚至與鎮暴警察頭破血流的肢體衝突，以及同時對抗當時不友善的媒體報導，國家祭出的違法要脅、補償金利誘。

越來越緊密的組織動員基礎下，人民舉辦的自主公投，對堅持設置核廢場的地方政府，的確構成了威脅，不免使出許多「奧步」，去否認一場由人民自發、有秩序的民主行動。

超過7成的投票率，反核廢取得超過9成的選票，以及其後仍不停歇的行動，不僅獲得政府承認、撤除核廢場設置計畫，也讓當地人民、學生體會「真正的民主」。

「真正的民主」，說來多麼簡單，卻是得來不易。想起某位老師說，愈民主的國家，其投票率愈低，年輕時的我，一直無法理解：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民主教育不是告訴我，人民施行民主的作為，包括「投下那神聖的一票」？

當我一次次，從這些為土地未來而打拚的人身上學習，我體會到，投票率低不過是對「形式民主」的反彈，而一次次為土地抗爭過後的人們，儘管再次恢復以往平靜生活，卻能深刻體驗到草根民主的感動。

不久前，環保署回應筆者「核廢料處置的專業與經驗」一文，非常樂於見到環保主管機關的重視，並瞭解主管機關首長，並沒有將專業與地方反對聲音做區別的想法。

也許拙筆無法深刻的表達，但仍想強調，反對核能運動的「專業與經驗」，決不可能在環評說明書上完整呈現。而環評制度奠基在「科技知識」專業，是需要一再被檢討、或提醒的，因為過去經驗一再說明客觀中立的科技，多數不能解決政治利益衝突，科技的創新發展，也不一定能解決環境污染的問題。

而科學研究的許多專業，來自經驗，特別是攸關人民生存問題的環境，不能否定人們生活體驗、觀察，以及生生存的需求。

雖然不否認專家會議的運作，試圖對「爭議事項的事實與推論，進行價值與利益中立、客觀的查核及討論」，環保主管機關試圖在體制中尋求最大的平衡。然而生活在該地、甚至是從事與土地最緊密生產活動的人民，其對該「爭議事項」的專業與經驗，是否真能在環評紀錄或報告中簡述陳列，就能含括、說清楚的呢？

我想，是不可能的，也不是簡單的事，從反核四運動，我們看到許多來自人民的經驗、累積的專業，卻一再因不同的政治氛圍、以及部分知識學歷證明所代表的專業，而被挫折、消磨。

更期待的是，來自人民的經驗、專業，能透過非形式上的民主、非形式上的程序呈現。「我們要做自己的主人」！而這個過程也許還需要平衡的資訊，有時看來沒效率的評估、公開對話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