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萬美元試水溫到底貴不貴蔡英文領導的宇昌生技會賺嗎？

2007/10/30

當輿論焦點集中在宇昌董事長蔡英文的家族出資，生技創投界也埋首研究宇昌的投資價值，業界兩極化的看法，為這個生技投資案能不能賺大錢，打了個大問號。

九月中，行政院開發基金辦公室裡坐著一排夢幻組合人物，有被譽為諾貝爾獎級學者的愛滋病專家何大一，研發能量驚人的中研院長翁啟惠，以及知名的前行政院副院長蔡英文，加上有「台灣阿信」之稱的經建會主委何美玥，合力促成的宇昌生技（TaiMed Biologics）資本額五千萬美元，已取得全球第一大生技公司Genentech的授權，將研發愛滋病新藥，背後不但有統一、永豐餘集團的資金，更獲得行政院國發基金投資四○％，還請來半導體教父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當顧問。

愛滋新藥故事曲折

當輿論焦點圍繞在蔡英文的家族投資，翁、蔡等人是否領取技術股等問題時，其實，宇昌引進的TNX-355愛滋新藥能否賺錢、能為台灣生技產業帶來多少貢獻？才是生技與創投界討論的重點。為什麼出現這些爭論？主要因為宇昌背後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TNX-355藥物是由台灣子弟唐南珊、張子文共同創辦的Tanox公司，十年前自美國Biogen公司授權取得的愛滋新藥，截至目前為止已經完成臨床二期ａ的試驗，宇昌將於今年第四季在美國、歐洲及南美洲繼續進行第二期ｂ臨床試驗，目標是二○○八年第四季進行第三期臨床，翁啟惠預估最快三年可以上市，而且藥物開發成功的機率很高，逼近九成。

Tanox總裁唐南珊曾在一九九九年、二○○二年兩度來台募資，計畫在台興建大規模的蛋白質藥廠，但因投資金額近百億且短期無法獲利，無法順利募資而鎩羽，該計畫改由Tanox合作廠商在法國興建。唐南珊○五年第三度回台投敲門磚，取得歐華創投董事長高育仁等人的支持，打算在台成立新藥公司並興建蛋白質藥廠，研發並獨家生產TNX-355，希望行政院國發基金能挹注資金。當時替國發基金評估的何大一認為，該藥開發成功的希望雖大，但未來市場規模恐有限，加上光靠生產TNX-355，需要巨額投資的藥廠可能填不飽產能，案子因而懸而未決。

接著去年底Genentech併購Tanox，業界都認為台灣與TNX-355無緣了。沒想到翁啟惠等人的奔走努力之後，今年初改由國發基金主動，在何大一主導下與Genentech重啟談判，籌設宇昌公司欲取得TNX-355授權。接著，今年中一度因為消息過早宣布，惹得Genentech不悅、擔心違反美國證交法，此案宣告破局。直到八月由蔡英文、陳良博等人加入重啟談判，才終於敲定了TNX-355的授權方案。

市場規模恐成問題

這次宇昌只設新藥研發公司、丟掉設立蛋白質藥廠的包袱，是獲得國發基金投資的主因，但「明明同一個藥」，若在併購案前談成授權，成本將更低，令高育仁憤憤不平。而何大一為何由反對轉為支持，也讓業界頗感納悶，更擔心宇昌的「賺頭」可能沒那麼樂觀。

據指出，何大一首次評估Tanox投資案時，認為TNX-355未來上市後每年市場規模約在兩億美元左右，投資效益恐偏低。事實上，Tanox創辦人、中研院基因體研究中心研究員張子文接受媒體訪問的時候也指出，未來每年市場銷售額約五億美元。核算宇昌新藥上市後每年營收約台幣六十到一五○億元，比起台灣電子業動輒上千億元台幣的營收，顯然小巫見大巫。

事實上，根據聯合國愛滋病規畫署統計，去年底全球愛滋病患超過四千萬人，每年也有近四百萬新病患被感染，根據研調機構Datamonitor預估，一○年各類愛滋治療藥物銷售額可達一四○億美元，藥物市場規模並不小。不過，原因就在於TNX-355臨床試驗的適用對象，目前仍侷限於接受其他愛滋療法無效的病人，並不是用於替代原來的愛滋用藥，因此這類病患的市場有限。

另外，去年國發基金評估此案時也有參與者認為，TNX-355是靜脈注射針劑，比起現行愛滋用藥主要為口服投藥，方便性與患者接受度恐怕將打折扣。而根據美國PhRMA調查，除了ＦＤＡ已經核准的八十八個藥物以外，○六年全美還有七十七個愛滋病相關藥物、疫苗正在臨床第一期到第三期等試驗階段中，顯示潛在的競爭對手頗多。Tanox未併入Genentech前就積極希望能將TNX-355定位為愛滋的替代用藥以擴大適用範圍，但仍未成功，未來宇昌勢必要努力解決這些問題才行。

技術授權有沒有買貴？

另一方面，技術到底有沒有買貴也牽涉到宇昌後續獲利能力。據了解，今年初磋商時，Genentech一開始提出一千五百萬美元的前期簽約金以及第一次增資額度一五％的技術股，後續還有三千二百萬美元里程費（milestone payments）與產品銷售權利金八到一○％，並要求十年前原始授權公司Biogen應享的三到一二％權利金以及一千萬美元里程金也由宇昌支付。由於技術股比例遠高於市場行情，按國際慣例付給Biogen費用理應由Genentech負擔，讓國發基金代表無法接受，雙方因此進行數回合磋商才定案。

這次簽約雙方選擇不公開合約內容，外界無法評估，但如果定版的條件只比原始版好一點點，未來宇昌研發將面臨資金緊俏，若順利上市並量產，恐怕獲利也將被嚴重稀釋。有趣的是，國發基金在原本發布的新聞稿中曾提及「Genentech公司將取得宇昌生技公司部分技術股股權」，但隨後又在網站新聞稿中刪掉相關字句，同時中英文新聞稿也有明顯不同，中文版隻字不提授權金等問題，英文稿卻大方寫出將以里程費、授權金等等作為交易，態度頗令人玩味。

事實上，宇昌雖有政府支持，但風險仍高，導致目前創投也分兩派，一派認為愛滋病藥物最大潛在市場是貧窮的非洲，屬於國際創投資金不愛投資的新藥類型，加上還有市場規模的問題，而且宇昌另兩個準備開發的新產品—疫苗輔劑以及肝炎干擾素也沒有創投喜愛的爆發力，屬於較沒吸引力的投資案﹔另一派則認為有了政府的支持，此案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不投資更待何時！正準備爭取投資額度。

點火點對方向了嗎？

至於宇昌能不能為台灣生技產業帶來利多，業界看法也頗分歧。希望宇昌為台灣生技產業帶來巨大貢獻，就是這批夢幻團隊成員以滿腔熱血支持宇昌的原因。何美玥指出，國發基金規畫讓宇昌擔任「點火」的角色，幫助台灣生技界能首次完整走完臨床一到三期、新藥上市的路程，成功後接下來並打算籌設蛋白質藥廠，在全球銷售新藥，如此一來，就能擁有研發、生產、行銷等完整生技新藥產業上下游經驗，野心不小。

對此，生技業、創投界有人認為台灣資金實力不如國際大廠，加上本土投資人也不習慣如此長期的投資，政府不應患「大頭症」，將資源過度集中，根本是咬牙做整個產業鏈；不過也有人認為，生技要玩就完大的，野心不能太小，不這樣走一遭，怎知道能不能養出生技界的台積電！

「如果真的能保證賺錢，Genentech早就留下來自己做了！」何大一在記者會上坦白指出，新藥開發本來就是高風險的長期投資。業界兩極看法，也反映了宇昌風險的確頗高。

這個由政府主導的近年最大生技投資案，夢幻團隊的努力以及大膽「搏搏看」的勇氣令人嘉許，但包括TNX-355市場潛力，以及宇昌後續的營運規畫，事關納稅人的血汗錢，該說清楚、講明白的關鍵點不應輕描淡寫。至於此案到底是為國前鋒、高瞻遠矚，是以商業為名冒賠本風險發展國家政策，還是天真浪漫、有勇無謀？之後變數仍多，能不能成功？成王敗寇，業界都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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