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述慾望 別成了集體獵巫

2012/03/05
南華大學應用社會學系主任
日前,彭懷真教授以〈密閉的車廂 洩漏了什麼慾望〉為題,為近來喧騰一時的「火車性愛派對」進行了一場佛洛依德式的精神分析。並以「有如偵探和刑警辦案」來比附精神分析,論斷它能夠為我們揭開此次性愛派對的慾望「線索」和「關鍵」,特別是童年時期的各式「創傷經驗」。該文結論是,「瘋狂的」當事人「不能只被警方約談,應該看精神科醫生了」。對於彭文的倘論,筆者願尊敬地表達反對見解。 對於密閉車廂內的情慾「真相」,筆者無從知曉,也不願置評。但筆者認為彭文的「慾望論述」恰恰反應了一種專家學者特有的「論述慾望」。亦即,以科學的知識權威作為手術刀,將事件和事件當事人當作被解剖的青蛙。事件當事人成為靜默無言的客體,任由作為主體的學者大放厥詞和任意定論。如果事件當事人是以「真槍實彈」來追求情慾的快感,則隨之而來的學者專家則好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般,以「舌槍唇劍」來傾洩求知之慾的快感。儘管兩者間正跳著快感追求的迴旋之舞,然他們的命運卻大不同。在軌道上「越軌」的情慾流動,現已成為社會集體獵巫對象。在知性範疇中偷渡權力的求知之慾,卻成為獵巫者道德上的無上命令。 彭文最主要預設是,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具普遍主義式的解釋力。不管密閉車廂內的情境脈絡、當事人各自的生活經驗和彼此間互動關係,彭文可任意地套用佛氏理論,評價每個人的內在心靈結構。殊不知佛氏理論有著嚴重歐洲中心主義和父權思想謬誤。學者如傅科、德勒茲對該理論所展現的知識權力和不食人間煙火的柏拉圖式理念多所批判,當代實證醫學也不再奉此為圭臬了。 彭文另一預設是,當國家以法政權力來規範國民行為時,精神分析或精神醫學則應以知識系統規訓人們心智狀態。兩者共謀來打造「正常化」的現代社會中的「正常人」。這就難怪彭文認為警方和精神科醫生都應出面管理這些瘋狂的人。 如果彭文代表社會工作學界主流看法,筆者不免憂慮,社會工作這門知識是否只是現代社會主流價值系統排除或邊緣化異己的第一線打手。社工員在面對相似處境的案主時,是否應先以精神醫學來病理化其本質,然後再以醫療化手段來「關懷」和矯治其不正常狀態?社會工作學者是否應和立委、檢警、媒體、道德人士一般,從性愛趴的基礎上滋長各自慾望,轉化成執法、掌鏡窺視和眾聲喧嘩的轟趴快感。 或者,可以像「批判社會工作」(或稱「基進社會工作」)學者Dominelli所期待的,作一個具有反身性自我批判能力,超越科學專業主義宰制,與案主建立互為主體對話關係,並共同抗拒社會權威壓迫的積極行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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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不管傅科 德勒茲如何如何 .要注意的是, 無論是佛洛依德,亦或是拉岡理論到心理學本身,本身承受過自然科學和歷史科學相當長時間的"父權中心思想之獵巫". 我認為彭教授選擇這樣的理論,正是看準這樣的理論容易被"獵",或者,彭教授本身即這樣心理學的反對者.(我看彭教授的心態是這樣的: 佛洛依德的理論 早被自然科學和經驗科學為中心的理論勢力玩破,再破一點,也沒有關係) 而佛洛伊德的論點通常被批評,是在其唯性論的層面.那麼它為何會被理解成歐陸學術體系的問題? 這裡恐怕實際上是國內實際上的理論派系之爭,而不是理論上的原因.

再講清楚一些,只要是科學,沒有一種,是非父權的.只要它以科學和經濟式的理性為名.

實證主義以致邏輯實證主義,是以一種嚴格的經驗式的父權,取代歷史式的父權. 一般人會覺得前者比較輕微,但我的觀點是 這要看語境(當你進入法庭, 而法官恪遵實證主義教條.物理中心主義的教條時,你一定覺得法律比起歷史父權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