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龍華廠欲任意調職
首批被調動工人發起罷工抗命

2012/07/26
富士康龍華廠員工

責任主編:張心華

【編按】上週五(7/20),位於中國深圳的富士康龍華廠,由於沒有事先協商便臨時調動數十名工人,當工人得知未來還有上千人面臨調動,更引起眾人不滿;在即將調到新廠房時,首批被調動的工人團結起來拒絕主管安排,並展開罷工。工人也拿出合約,上頭明載著「因甲方生產經營需要,在集團內跨法人範圍調整工作內容或不同事業單位,甲、乙雙方協商辦理。」因此他們認為,儘管不是「跨法人範圍調整工作內容」,但從原廠房調到另個廠房,就是變更事業單位,理應先和工人協商才對。

富士康則聲稱罷工行為已屬違法,將以曠工處置;但工人面對資方脅迫,表示如果富士康敢以「曠工三天即自離」處理罷工,他們就要集體投訴到勞動局,要富士康依法支付非法開除員工的經濟賠償金。不過,資方仍堅持調動的決定,談判宣告破裂。

7月23日,當工人準備進車間時,卻發現門禁卡沒有作用,無法進去;當天談判時,資方使出分化手段,將員工分成三組進行。對於堅持罷工的15位工人,資方表明撒手不管了;剩下的人最後則服從調動;還有28人雖願意妥協,但資方卻說,由於不服從安排,新舊單位都不願收了,工人為了生計不得已只能一再請求,資方最後才承諾考慮「重新安排工作崗位」。

在資方採取強硬態度及分化手段之下,帶頭的幾位工人目前已經離職。儘管這場罷工因工人離職而看似完結,但未來資方若有大調動是否還會引起另一波行動,又或者已造成殺雞儆猴的效果,都值得大家持續關注。

罷工報導:

7月20日下午,深圳富士康龍華廠發生一起罷工。起因是同車間數十名工人突然被臨時召集告知:現在立即要調到廠區裡另一棟廠房大樓。據主管聲稱,近期將有1,000多人調往同一廠房「支援生產」,而這些人是首批被調動的,所以特別希望他們服從安排。但由於工人事先沒得到任何通知,更不用說徵求過工人的意見;這個突然的調動引起了眾人憤怒。在即將調到新廠房時,這些首批被調動的工人開始團結起來拒絕這項安排,展開罷工。次日(7/21)有的產線還加班,但一些被調動的工人沒去上班,因為「不知道去哪報到」。

罷工恰好發生在為蘋果公司代工iPad的iDSBG事業群(創新數位系統事業群, innovation Digital System Business Group),位在龍華廠E3棟的三樓。主管從各產線分別抽調2、3個人,整個車間共抽調集合了50多人,突然宣佈要被派往園區內同一事業群(iDSBG事業群)的G11棟五樓。主管聲稱那裡很缺人,需要E3棟的工人過去「支持生產」。主管又告知工人,事業群屬於獨立的法人單位,同一法人單位的內部調動不需徵求員工意見,反而是員工這樣拒絕(罷工)「是違法的」,更要「按曠工論處」。

資方的調動行為按理來講並不會影響工時、工資等,但是G11棟的加班時間很少,可能會讓工人的加班、收入更少;工人覺得這樣做是資方逼人離職(一旦減少加班、薪水就會變少,工人就會傾向辭職),所以是變相裁員,這是工人不願調到G11棟的主要原因之一。另外還有一些工人認為,資方這樣做是為了修理他們,因他們之中很多人會與基層管理作對。一位工作3年的工人提及,這50多人大部分都是老員工,因為老員工的每月基本工資比較高(比新進員工高人民幣400到700元左右),資方為了減少人事費,也想要把這些人派到加班比較少的地方、逼他們自離。

此後有員工拿出勞動合約,其中除約定工作內容(現場生產操作)和工作地點(深圳市寶安區)似乎沒變外,合約還規定:「因甲方生產經營需要,在集團內跨法人範圍調整工作內容或不同事業單位,甲、乙雙方協商辦理。」有員工認為,雖然這次同一事業群的內部調動不是「跨法人範圍調整工作內容」,但卻變更了事業單位,而任何涉及勞動者切身利益的事項,資方都應與員工協商,勞動者有權得知自己的工作內容會有什麼變動,也有權選擇是否配合調動。

合約上明載「因甲方生產經營需要,在集團內跨法人範圍調整工作內容或不同事業單位,甲、乙雙方協商辦理。」員工認為,儘管不是「跨法人範圍調整工作內容」,但從原車間調到另個廠房,就是變更事業單位,理應跟員工協商。

一位工人說,當天50多位工人是被拉到車間外集合談判的,因為E3棟一層樓的白班加夜班至少有3,000人之多,整棟樓則有上萬人,如果罷工的消息在車間裡傳開,大家都將知道未來還有1,000多人要被調崗,這問題就大了。

富士康員工關愛中心

2010年發生一連串多起富士康工人跳樓事件後,富士康成立了員工關愛中心,並設置關愛熱線──78585(音同:請幫我幫我)。但關愛中心卻傳出無法真正滿足工人需求,反而把工人求助或投訴的資料直接交給管理部門,導致工人處境更加為難,遭批形同虛設。

20日下午,50多名罷工抗命的員工立即引來了「關愛中心」的工作人員。在富士康,工人遭遇糾紛時會投訴到關愛中心熱線78585,但勞資衝突尖銳時,關愛中心的「幫助熱線」與其說是「為工人維權」,不如說是「為公司維穩」,他們甚至反而會把員工登記、通報給有關的各級主管(相關剪報)。後來工人們又前往求助富士康工會,卻驚訝地發現工會在其他公司主管面前默不吭聲。最後主管們把員工請到富士康IE學院 [註A]教室裡「談判」,人資方面(人力資源部)則試圖「教育」工人,勸導工人為了打工掙錢應該服從公司安排,甚至連龍華街道辦[註B]的官員都到場。

在公司要求工人推出代表談判,工人最初都不願站出來、相互議論紛紛時,有幾名工人激憤地站出來說話,直指領導態度的粗暴蠻橫,要求不調動工作崗位,並要求公司不處罰拒絕調崗的工人。面對公司方面「以曠工論處」的威脅,員工紛紛指責這是公然恐嚇,龍華街道辦的人卻認為公司這樣說是合法的。有工人聲稱,他們會繼續打卡但不上班,直到問題解決,如果富士康敢以「曠工三天即自離」處理員工,他們就要集體投訴到勞動局,要富士康依法支付非法開除員工的經濟賠償金。當天下午談判不和,資方仍強硬要求工人調崗,並表示7月23日再談。

另一位在富士康產線工作幾年的老員工稱,富士康甚至過去經常未與員工協商就實行異地遷移。據他說,去年同在富士康龍華廠區的TMSBG(科技整合服務事業群, Technology Merging Services Business Group),就有一條生產線被強令派到異地工作,12名工人集體辭工反抗。富士康老總郭台銘早就有讚賞「獨裁者」、「民主是最沒有效率的」等觀點,雖然富士康有業界裡中等偏上的工人待遇,但管理的獨斷專行,對工人來說依舊如故。

富士康也許沒想到,這次從不同產線分別抽調的工人竟然團結起來反抗了。但也有工人冷靜地認為,富士康很可能會通過分化工人擺平這件事,最終這50多人仍難免被調去G11棟五樓。但後續上千人要調往G11棟,工人也許能被分化壓制一時,但積怨恐怕會更多,新的反抗或將在所難免。值得注意的是,iDSBG事業群最近時值新總經理上任,新總經理據傳是富士康IE學院院長,他將如何處理此事,有待關注。有員工表示,希望外界能多多留意關注他們在富士康廠內的繼續抗爭,使工人得到法律幫助,或向富士康管理階層施加壓力。

【註釋】

[註A] [back] 鴻海集團所成立「富士康IE學院」,設有工業工程、電子工程等項目。師資是由中國各大學的老師、教授組成;員工將在此接受職前、在職訓練。IE解釋為創新(Innovation)和創業(Entrepreneur);但對部分工人來說,IE是一種研究如何最大限度壓榨工人勞動的、類似泰羅制(Taylorism)的「工程科學」。(相關剪報

[註B] [back] 街道辦事處,行政區劃的一種;管理該區內行政、治安、發展等事務。點此進龍華街道辦事處

【苦勞網富士康相關文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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