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刊因凍漲學費?世新欠勞工一個交代

2014/03/27

上週(3/24)《破報》網站刊登停刊公告,原本僅為耳聞的消息拍板落定,作為預算來源的世新大學稱:停刊是因教育部凍漲學費,導致學校經營困難,因此「痛苦地決定至少停刊一年」,出台理由風馬牛不相干;試問作為資方的校/社,是否曾公開對勞工說明「經營困難」的具體情況?資方是否曾經努力,以其他任何方式尋求解決之道?又,為什麼不是居管理階層的世新董事會、社方,而是由勞方以被資遣的方式,一概承擔所有責任?我認為,世新校方與《立報》社方,有責任說清楚此次《破報》停刊的原因到底是甚麼。

停刊不只是一份經營二十年的刊物即將結束,更是勞工即將面臨解雇資遣、是勞工權益的問題。比照《勞動基準法》給予資遣費是法定最低限度,是遠遠不足的。試問資方曾與勞方進行協商?對於年資超過十年以上的勞工而言,資方可曾顧及他們後續工作權?

《破報》以「左派關懷」與「全球視野」為自我標榜,但是對於撐起這面旗幟、生產符合這樣想像的記者而言,卻沒有提供一份能夠賴以維生、長期投入報導工作的薪資待遇,導致記者流動率高,平均年資兩至三年。年輕的記者受到《破報》形象的號召,甘願領取每月三萬左右的薪水,每週閱讀大量資料,有時為了「不同於以往」的訪問題綱想破了頭,並在截稿前的深夜,敲打鍵盤生產4,000字的封面故事或時事報導,最終成就二十年來的「孽世代之聲」,記者卻在這樣每週高強度的工作循環中,將熱情燃燒殆盡,最終的離去從來不僅是記者個人意志的決定,無寧說是整體勞動條件低落的必然結果。

整體勞動條件不佳,毫無疑問是社方與管理階層的責任。不過,當我回顧於《破報》任職的一年多期間,面對這樣的待遇,不曾為自己爭取自己的勞動權益,最後離開時,面對當時同事與總編輯的非難,這樣的經驗,過去幾年以來時常令我羞赧,但後來我逐漸明白,真正令我慚愧的,是我從未公開爭取自己的勞動權益、不曾想過以團結的方式,試圖要求資方改善這樣的勞動條件。我想,「自願離職」從來不是個人選擇,而是一種勞工對於自己處境集體噤聲的結果。

無意悼念旗幟的倒下,但對曾經在《破報》工作的我們來說,現在有沒有想做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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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報這麼多年,很遺憾這麼說,最後就是只有成就一個不改稿、不把關的黃孫權的個人名聲而已。破報關門,這陣子他馬上以「藝術家」之名舉辦一個「個展」,時間上還真是接的好啊。

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這麼多社會性藝術的東西,通通收編成自己的「個展」作品,一如他收編破報所有的 credit 與成果,其它人都只是他的工具跟踏腳石而已。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Speaker 這個名字!
人.耕.食 共同體http://cultivator.pixnet.net/blog

總編手記:大方踩過《破報》吧!
《破報》復刊804期 編輯部 — Thu, 2014-03-27 11:23
文/黃孫權

《破報》是後學運與後冷戰之「歷史意識」的產物,這個時刻,結束剛好。歷史上的青年運動後都會產生自己的媒體,在三月學運之後,古怪邊緣的人聚集到Lucie身邊,《破報》誕生,生產我們看到以及我們慾望的世界;1999年西雅圖的反WTO運動,為了要抗衡主流媒體與新自由主義的全球化宣傳,產生了全球獨立媒體中心(independent media center),透過RSS技術串連了全球120幾個城市的報導行動者(reporter-activist)產製的新聞;318學潮,黑客行動者(hacktivist)g0v組織用高超的網路技術提供了運動龐大資訊交通與即時傳播。青年不是透過媒體讓世人認識,而是做自已的媒體,再現自己,從中認識自己,獲取對自己認同。We harvest ourselves!
然而,媒體不僅只是歷史意識的產物,也是物質條件的產物。Lucie去世四年,世新大學董事會換血,世新面臨少子化衝擊與學費調漲政策未過,從今年二月底董事會議後即由社方告知我們三月底結束(未正式公告),時間匆促到幾乎無能好好處理廣告客戶與訂戶合約,即將邁向二十歲的《破報》被宣告結束。《破報》前幾年尚能勉強收支平衡,大環境每況愈下使得《破報》這學年估計虧損兩百餘萬左右,這虧損是否為校方董事會決定的原因,我無從得知,僅由社長單方面告知結果。我想起lucie跟我說的故事,老校長成舍我在內戰後遷至香港,蔣中正與周恩來分別遣人遊說,成舍我先生表達了:誰讓我辦報,我就去哪。最後被蔣中正騙來台灣後卻不准辦報,老校長為了日後辦報的人才培育,創立了世界新聞專科學校,在報禁解放的第二天,高齡九十幾的他就創了台灣立報。現在,世新升格為大學也法人化了,但是一個以傳播專業起家的學校,創辦人一輩子立志「我有話要說!」的理想卻不復矣,《破報》停刊,《立報》轉型成世新校園實習報。辦校是事業而新聞是志業,以事業取代志業,不僅是世新的決定,也是台灣大部分高等教育與文化機構(如兩廳院)法人化之後的走向,主流媒體早已遍行此實踐原則。
主流媒體與獨立媒體只是形容詞,用以形容資本構成差異。歷經二十年,《破報》創造不同的產製流程與通路,這個意義上,它是另翼的,不僅在於報導關注青年次文化、藝術表現和社會參與,也因《破》開啟了新的敘事與新的媒介方式,常有人問我《破報》的編輯原則是什麼?我的回答從沒變過:同仁越想說什麼《破報》就會變成他們所想說的,編輯部的最高原則就是讓欲望得以實現的生產機制,每個人都可以對內容、廣告客戶、發行政策發言。我們走過反反毒,墮胎的一百種態度,走過無數的音樂季電影節,報導或參與多項社會運動,採訪過上千位國內外精采的思想人物,惑誘夢想力量的人物,失敗者與棄業青年的生存努力。揭露從性別、種族、物種、階級觀點出發的不同諸眾聲音,報導文化複雜的政治結構與鬥爭意識,我們的目的是消滅我們存在的現況,猶如每個解放理論都有自爆裝置一樣。
《破報》收容所有畸形孤單彆扭社會不適之人,或因痊癒或因成長或因疲憊而離開,每一個從《破報》出去的夥伴都是社會保守力量的敵人,《破》雖無能完全消滅我們存在的現況,卻也留下無數革命引線。
最後一次作總編的工作,看著夥伴們一篇篇的文字,想著,謀殺變節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天真變成熟,衝動變安穩,燥火變餘溫,另類變流行,運動變政治正確之前,自殺或被殺。老實說,悲傷之餘,我用了二十年的青春陪伴了許多人的成長是件溫暖的事,謝謝Lucie,所有曾一起工作的夥伴,讀者,我們的生命交織在有意義的歷史時刻中延續了二十年之久。
這是《破報》停刊號,期待志業有一天可以復生。《破報》的網站以及臉書粉絲頁會繼續經營,直到我們無話可說為止。當後學運的文化嘎然終止,新一代的聲音會找到自己的媒介,那就大方踩過《破報》吧,不要讓任何凝固的歷史變成阻礙你們前進的石頭,正如《破報》對九零年代的文化媒體政治革過的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