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工」與「世代」時間觀的商榷

2014/06/17
苦勞網記者
【作者按】吳永毅的《左工二流誌:組織生活的出櫃書寫》,以個人生命傳記為形式,記錄了一段台灣重要的左翼知識與實踐經驗。上個月出版後,策劃單位也安排了連續數場座談,邀集多位不同位置與「世代」的講者從自己的經驗出發,切入與作者的書寫對話1。本文是我個人6月15日參與第三場次座談與談當天的發言,這些感想與提問,除了是針對《左工》一書以外,也針對如何閱讀《左工》所記載的那段歷史。

今天的座談拉出了一個運動的時間軸:

  • 黨外(1980)─野百合(1990)─樂生(2005~)─新農運(2008~)

這個時間軸的回溯,有別於近年來大家通常較多看到的運動發展史:

  • 野草莓(2008-2009)─反媒體壟斷(2012)─反服貿(2013-2014)

其實,過去在「社運圈」語境中,對於這個以環繞著「中國因素」話語及問題意識回溯式建構起的運動回顧,總是帶著批判與懷疑。若要談「學運」,學運的定義約莫就是以「學生」身分作為其中或主要參與主體的社會運動。此時,「樂生」大概是一個標誌性的事件,經常被提出來,另外還有中科、國光石化、士林王家、華光社區、反核、苑裡反風機、大埔…等等,經常也會在此被提及,用以懷疑「史」的回溯考察怎可跳過、不將之列於其中。

當然,每一種歷史回溯、歷史建構或者歷史詮釋(所謂史觀),背後都有特定的意識型態或者所服務的政治需要,這是很難避免的,人們如何看待歷史,選擇凸顯以哪些歷史經驗作為詮釋的材料,也反映了他們對眼下事物優先性排序的抉擇。

比較簡化地講,台派學生把近年「學運史」的歷史還原為「野草莓─反媒體壟斷─反服貿」其實是有道理的,或者至少,是合乎邏輯的,因為這三個運動恰好形成一個封閉迴路,使這個迴路可以保持完整暢通的,則是「中國因素」。這裡不只是說,這些運動都被動涉及或應用了「中國因素」這樣一個概念,而是說,這些運動在實踐跟操作的過程中,其實也建構起了「中國因素」的現實效果,與它的重要性。

那麼,我經常感到困惑的是,如果我們對於這樣的歷史回溯有所不滿,它應該是反映著我們有著不同的政治目標,對於運動的優先或者發展有著不同的政治性想像,因此才會推導出不同的排列組合,那麼,我們對於這些歷史敘事(野草莓─反媒體壟斷─反服貿)的批判,難道只是去說,應該把樂生、中科、國光石化、士林王家、華光社區、反核、苑裡反風機、大埔…給「附掛」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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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也同今天座談的安排有點關係,以「黨外─野百合─樂生─新農運」作為歷史中的幾個節點並串起另一道迴路,串起這迴路的要素是什麼?它與「野草莓─反媒體壟斷─反服貿」的回溯有什麼不同?如何不同?

「民主化」約莫是一個關鍵,也就是說,這些運動都可以被擺放到台灣民主化進程的任一時間切面,如在「前民主化─民主化─民主化後」等不同階段中,分別找到一個安放的位置。這讓我聯想起一個經驗,2008年政黨二度輪替之後,蕭新煌等人弄「台灣社會運動再出發」系列論壇,後來還出了書。我自己是在2005、2006年左右加入樂生運動,恰好就是民進黨執政時期,在2008年政黨二度輪替的時候聽到有一群人說要「再出發」時的感受是很突兀的,如果在扁八年時期運動不曾停下來的話,哪裡有「再出發」的問題呢?

我自己的政治啟蒙在樂生2,參與樂生運動的人,經常會說自己是被樂生(院民)組織,而不是組織者,當然,這句話有時難免必須要打折地閱讀,它有時候也是組織者迴避責任的一個推托之詞。但它也有一定的現實性,也就是說,在民進黨執政時代,樂生所打開的一組運動的語意場,特別是關乎「非藍非綠」的選項,其實是一個重要的政治經驗,但不見得是因為參與者有著同樣高度的政治自覺,而是,在所謂政黨輪替便是完成了「民主化」的政治話語洪流中,樂生議題與抗爭的切實存在、藍綠都不討好(無法被民主轉型給解決),本身就質疑了這樣的民主化的敘事。

這也是「樂生世代」(我對這個詞抱持懷疑,後詳3)幸運之處,因為我們其實多半無需通過嚴格的政治辯論啟蒙乃至於人際上的糾葛撕裂,也就自然地走上了「非藍非綠」這樣一個社運正確的路線,事實上是因為當時根本沒有綠可以依靠,這樣的一個缺乏深刻辯論的「自然而然」,以今天回頭看的後見之明,是有它的代價的。如果政治路線的選擇不是深思熟慮的,而是現實條件下的被動反應,那麼現實的改變就考驗了政治路線可否維持,或者「路線」是否當真存在。

講遠一點,這裡的「政治路線」還包含家庭政治的,或者與「公」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私」關係的政治,特別是我自己後來關注的性權與家庭政治。當「樂生模式」的原型被凝固化為一種守護家園的模式,在當時,例如2007年的415在台北舉辦的遊行,也透過媒體召喚了部分都市中產階級的家園情感。我這裡並非聲稱家園都是同質的,但恰好就是因為家園的異質性,才凸顯了論述接縫的齬齟。樂生恰好是一個無關乎私有產權的「共生」社群,但它的「原型」卻能在後來持續被轉譯為守護世代傳承祖產、父慈子孝的意向,並且這個意向還有著與社區乃至於社會關係脫離的個人主義傾向(我家就是要在這住三輩子!)。

這些課題在過去因為樂生「完美受害人」形象而缺乏嚴肅面對,錯過了許多啟蒙與深刻認識的機會。我們今天在許多運動裡,都還未結清這個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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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再談回吳永毅這本書。

私以為這本書其實還需要一個前傳,但我當然不是說這是吳永毅的責任。例如說我們看魔戒吧,魔戒三部曲,記載了中土世界的一場場征戰,哈比人呀、精靈呀、侏儒呀、半獸人呀(歡迎按吳永毅的書對號入座)驚心動魄地鬥志鬥勇,但三本魔戒之前還有一本《哈比人歷險記》,被稱為魔戒前傳,後面主線故事的所有劇情發展,包含人物跟人物間的合縱連橫,乃至於整體世界觀等等,幾大局勢版塊的形成,其實都已經在前傳給定了前提(魔戒之誘人、為什麼要爭奪魔戒…等)。

那麼,吳永毅所揭示的「第二代海歸左派」的「前傳」是什麼呢?它構成了什麼今天台灣談論「左翼」的前提跟框架?我認為這是吳永毅在書中沒有提及,當成隱藏前提的東西。

我想接著上一次,也就是這本書在5月18日第一場座談時,夏林清在這同一個場地的發言來講話,她說:

...台灣左翼這個世代跟國際斷開,1949國民黨統治,左翼前輩都「被埋掉了」、都找不到,一整代的人都死掉了,只能從死掉的人的隻字片語中獲得啟蒙...

這裡當然不是一個與夏林清對話的適當場合,但為何提及?因為這似乎恰好也同時是本書的一個知識前提,也就是所謂美國海歸左派,或說當時左翼知識分子如何回台介入社會的一個起點。

而這也決定了,為什麼今天出版的這本書所打開的「左翼對話」空間當中,似乎沒有本土左派的位置與發言,例如白色恐怖受難者互助會等等。我還記得,今年初交大辦「獄中大學」座談時,五零與七零年代的白色恐怖受難者就坐在這同一個場地上,那麼,怎麼是「一整代的人都死掉了」呢?說這話的人,是否本身才是在為他們掘墓呢?

這大概還是得回到蔡建仁,或者所謂「海歸左派」究竟是在什麼基礎或者背景動力等預設中產生的。上一個場次,鄭鴻生提到「不統不獨」其實不是個真的路線,而只是策略問題,多半講的是同一件事。

那麼,我這裡的好奇就是,所謂「第二代海歸左派」的隔絕於左翼的傳承與歷史,這件事情,到底是一個客觀現象,還是主觀意願?是沒得繼承(前輩都死光了),還是拒絕繼承(現在流行說的所謂「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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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裡也是一個時間觀──「時間尺度」的問題。「樂生世代」是否成一世代,世代與否,並不是一個蘿蔔(抗爭)一個坑的套用,例如王家世代、華光世代、中科世代…這樣下去就世代個沒完了。而是,「世代」之所以為「世代」,必須有什麼關鍵性或者內涵的差異,無論是之於歷史中的角色,或者因應現實政治的位置等等。按照陳映真,台灣左翼歷史分兩個世代:

(一)二零、三零年日據時代,連結日共與中共資源的台共,比如接受日共領導的農民組合。
(二)1946年的中共台灣省工作委員會(地下黨),五零年代面臨國民黨的白色恐怖鎮壓。

那麼,或許我們可以再加上第三個世代:

(三)隔絕於歷史上的前兩者,但又自覺於某種「左翼熱情」(夏林清語);而在知識上其實接受一種歷史已然終結的時間觀(卡維波語)。

假使如此,今日場中很多的不同「世代」,或許其實就根本是同一「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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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的「隔絕」,可以是鉅觀的,例如我自己在看《左工》同時看的是陳明忠回憶錄,裡面講到工黨分裂的歷史,包含蔡建仁、鄭村棋當時的角色與動作等等。但除了涉及一個黨派分裂的鉅觀問題外,它也可以非常微觀,我舉個或許不太恰當的例子,例如說,我自己過去也有過幾次經驗跟所謂的「老左派」吵架鬥嘴,特別是當酷兒呀、性權呀等等的諸如此類,被簡單歸類到一種不切實際之「後現代」、「後結構」等而拋諸腦後的時候;不難想像,酷兒在對抗這些老左派的時候,其實是有很方法的,我總可以很快丟出一連串的術語或概念,來證明他(們)的反動保守與視野之狹隘,而我或許也在這過程中感受到一點我的青春睿智吧。

然而,我卻也忽然驚覺,這是否顯示我與我的批評對象,其實一樣都有一定程度的封閉性,也就是雙方的知識訓練、養成、經驗、關懷,就存在著上面所談的「隔絕」,是大的歷史結構與集體的「隔絕」被內化到主體之中的另一種「隔絕」,因而彼此無法相互轉化成為資源,老左永遠是老左,新左是新左,酷兒是酷兒,水火不容。

這樣的一種隔絕,肯定是彼此都必須付出相應代價的。只談政治經濟而沒有性別與性的視野的老左派,不必多說,早已呈現出諸多侷限,在很多新生的社會矛盾中根本無力介入;但是酷兒如果沒有聯繫上左翼的本土與世界歷史,而只是不斷召喚一種非歷史的主體,例如在學運場合周邊吹吹假陽具4,扮演一個——性權的——激進側翼,那便是酷兒的功能與任務了嗎?這樣的運動還能成就什麼事呢?

以上,是我閱讀吳永毅這本書並參照著最近對運動的思考所提出的感想與提問。

  • 1. 第一場次的座談主題為「工運組織者失語年代的告白」,現場記錄可參考2014/05/19 苦勞報導〈吳永毅揭工運內部之爭 新書座談 現場交鋒〉。
  • 2. 本文對於樂生運動的經驗描述,當然只是我個人的版本,並且僅限於我所參與的團體(樂青─青年樂生聯盟)的特定時期。而假使把院民所組織起來的自救會也納入考量,事實上在院民與學生間針對如何面對(政黨)政治方面其實也有著拉扯,並且,院民內部其實也有著藍綠、統獨與省籍差異等程度不一的痕跡。
  • 3. 「樂生世代」一詞最早應是由孫窮裡提出,可參見他的〈樂生世代的運動與媒體〉(2007/03/18)一文,以及卞中佩的部份回應〈鬼打架的樂生世代〉(2007/04/20)。
  • 4. 事件內容可參見2014/05/05 蘋果日報〈討喇叭失控 假屌「吹喇叭」好害羞〉以及我當時所作的簡短回應。必須強調,我此處的提問並不在於該事件涉及到性權這個層次本身,而是在於性權如何向外連結,以何者為擴充自身的資源等方面。
責任主編: 

回應

看到樂生從2005年開始,我就笑了,這又是為了排除誰呢?

台灣真有左派嗎?我笑了。

看到樓上兩位一直笑,我濕了

樓上濕了,那我只好硬起來。

硬起來的是台派「老左」還是台派「新左」?

樓上諸位擅長以性器官來解構理論,承襲大腸花傳統,頗有美式的後現代風格。

大腸花是台派「新左」的生力軍。

台灣左派多到有「老左」和「新左」之分,社會主義有希望了。

誰是台灣左派知識分子、左派工運領袖?

沒有「新左」和「老左」對號入座。

汪立峡 Facebook
https://www.facebook.com/lixia.wang2
談點吳永毅 [二流誌] 中的我
https://www.facebook.com/notes/%E6%B1%AA%E7%AB%8B%E5%B3%A1/%E8%AB%87%E9%...

吳永毅的 [左工二流誌] , 嚴格說來, 記述的都是遠化大罷工以後工運界的事, 對於此前貫穿80年代中期和後期的戰後台灣最大一波工潮, 亦即一連串覆蓋全島範圍的工運事件, 並未涉及. 不過, 他還是勉強談了一點那次工潮的頂峰,也是收尾的遠化工大罷工的故事, 可能由於陌生和參預不深, 談的不多, 涉及的面也窄, 這是可以理解的.
關於這篇幅有限的部分, 吳永毅在人物方面主要點到了三個人, 羅美文.盧思岳.汪立峽 .
盧思岳其實在那次罷工中的介入並不算深, 不知何故吳在文中提到他多次, 或許在過程中吳最常見到的人是他吧 ? 吳永毅甚至憑想像認定盧是運動的核心決策分子之一, 當然, 吳也把我視為是核心分子, 這一點應屬正確, 因為我和羅美文二人自始至終都被治安及安全單位鎖定是那幾年整個工潮的首謀人物, 後來我倆的確也是以"首謀煽動罷工"罪名被移送法辦的.
但在遠化罷工期間, 除了一兩次我同趕來支援罷工的各地工會頭頭開過一兩次分工協商會議之外, 基本我沒再開過什麼會, 更沒有參加過吳永毅指稱的勞動黨內部的秘密決策會議, 主要因為我負責現場指揮, 根本沒時間顧及其他, 遑論參加開會. 所以, 正確地說我不知道有沒有類似那樣的會議, 或許有, 但我未被通知參加, 也未可知 . 但也有可能這一切是吳永毅自己猜想的 . 當然, 我得聲明, 盧思岳有沒有參加過這一類會議, 我並不清楚 .
按吳永毅的描述, 盧和我都是參加核心會議的當然人選, 而且每天的行動似乎都顯得神神秘秘 .例如吳認定我事前知道羅美文會故意跳進廠區內挑釁警察, 製造挨打事件, 我則配合順勢高喊:"警察打人!" . 實情是羅美文未按工會幹部會議商定的要求, 在約定時間配合廠內工人一起行動, 竟激動得擅自翻越工廠大門提前跳進了廠區, 迅即被警察和保全人員拖進廠內辦公室, 並未公開當眾挨揍 . 約20分鐘後, 羅美文突然出現在廠區廣場上, 面對廠區大門外的罷工工人和支援群眾大喊:"我被他們打了!", 這時站在指揮車上的我才拿起麥克風高喊:"羅美文被他們打了! 大家準備進攻 !" .
顯然吳永毅相當在意廠區罷工示威最後一天, 當外來支援的各路知識分子得知廠區四周道路和出口已被大批支援警察封閉包圍準備逮人, 大夥決定分兩批同時從廠房兩邊的田間小路撤離時, 到底還有沒有"外力"知識分子拒絕"逃離"現場的 ?
吳永毅對我當時的行蹤很好奇, 懷疑我大概參與了另一路的撤離隊伍同大家一起"逃離"了, 甚至事隔多年之後他還在某個場合向跟他不同一組撤離現場的鍾喬求證, 並根據鍾喬的說法認定我也跟他們一樣"逃離"了現場 .
然而, 遺憾的是, 鍾喬的記憶是錯誤的 ! 其他的人的確都隨大夥撤離了, 包括小蔡,范振國,盧思岳在內總共約二三十人, 這一點鍾喬倒是沒有記錯 , 但是我汪立峽自始至終, 直到最後一刻, 都沒有離開現場過 ! 連續七天沒洗澡, 晚上累了就睡在現場工人朋友的車裡 . 人證俱在[當年從頭到尾都參與了罷工行動的遠化老工人], 不難對證 .
我已在前幾天, 大家聽陳柏偉演唱會的場合, 很含蓄地向吳永毅提及此事, 他允諾再版時修正 .
還有一件事令我十分納悶, 就是罷工工人撤離廠區另覓地方持續鬥爭的第二天, 我隻身站在宣傳車上出現在遠化工廠大門外, 試圖作最後努力勸阻工人進廠復工, 當時廠方已將我視為最後需要"殲除"的對手, 工廠外牆掛了好幾幅橫布條, 上書"汪立峽滾蛋 !". 我當然沒有滾, 他們大概被激怒了, 好幾個大漢向我的宣傳車圍了過來, 若說我一點都不駭怕是騙人的, 但我畢竟沒有屈服 !
當年那一刻我孤立無援, 奇怪的是吳永毅居然袖手在一旁"觀察"我的行動和反應, 而不是伸出我需要的援手 ! 當時我甚至不知道他竟然就在我附近, 直到今天我讀到他寫的書 .

"1949光復後,後來有五零年代的白色恐怖鎮壓。"

台灣光復不是1945年嗎?

謝謝提醒,這是我自己的筆誤,與引述內文無關,已作修訂。

鄭村棋粗暴傲慢。上電視訪談節目時,總是目露兇光,表情倨傲,言語無理兼無禮,動輒打斷其他訪客發言,妄圖以勢壓人,而無能以理服人,如此容易形成觀眾及一般民眾對工運的負面觀感。「涓滴效應」誣陷案反映了工聯主義的形左實右本質,機會主義對工運的危害不小。

Anusara Hwang
https://www.facebook.com/anusara.hwang

太陽花學潮退場,有人說它宣告了代議制度破產、直接人民民主的到來,這未免言過其實,它真正宣告的,其實是多年來自稱人民民主「左翼」路線的真正破產。

這批社運人士,經歷了三週「進場」與人民對話學習,最後端出的方案,竟與林飛帆、林義雄的公民組合所差無幾。「學生」真要組黨,還輪得到你來召喚?還是一如反服貿的跟風模式,想玩,又不屑與雙林同媲美,想高人一等,偏偏菜色都差不多:公民組合沒政綱,我也不見你提綱挈領;他們反中反共,你不反中不反共但很反中共;他們台獨,你則獨台。

到底你「多元、差異」在哪?君不見我批判寡頭政治、批判英雄主義、批判形式民主、批判少數中心集權、批判有人入場而我半入場(不禁幫全關說聲好棒棒,民陣進場內,你至少硬蹲去了公廁邊),總歸一句,他們不夠我賤!我是三等人我搞社運!(不用內心OS了我幫你說:但是政治本來就很慢組織本來就得一步步但是台灣運動環境很差但是政府太機掰但是統獨撕裂我得扛下左派招牌但是學院知識分子都不下鄉而且得下我認可的鄉但是我搞運動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念書但是工人都忙死了誰想入工運所以我單獨苦撐二十多年,所以我沒人民不是我錯。)

無論全關派或民陣派,無論賤民介入派或公民介入派,遠不及他們所批判的「政黨政治」:資源廣厚,文宣漂亮,地方基本盤群眾扎實、黑白兩道通吃,後靠帝國勢力,前有學生衝鋒,還有野百合留美學者群智囊團。想想,也真苦了賤民之貴,扛「多元、差異」貞節牌坊二十年,直接民主搞成反民主,人民民主沒有人民,政治化的去政治,最多只坐實了「少數」兩字 - 人的確有夠少。

人既然少,咬牙二十載,還算營造幾個代言人頂著默默耕耘毅力溫馨的社運形象,怎料鬥爭攤在陽光下,前浪死在五一上。「勞權會挺服貿」這個二十載難逢「把統左打成國資右」的歷史契機,豈容鄭村棋、夏林清一幫徒子徒孫錯過?

見獵心喜,十點聲明又何必,反正乘藉反中反服貿大勢,快批狠鬥、掃地出門、清理不統不獨的賤民門風,從此畫清社運與統左界線,日後好向台獨公民們投誠示忠!

全關、火盟合謀挑出同為長期基層工運組織的勞權會出來批鬥,白紙黑字卻能自由扭曲、亂批一通,不知是長期反智造成弱智、引文都引錯[1],還是把看眾當傻逼,以為人不識字?比如吳永毅這樣的工運頭人吧,洋洋灑灑貼出備忘錄稱作「澄清過程」、「在程序上給勞權會機會」,甚至嗆聲「勞權會今天會不會又缺席?昨天北市產總已再三邀王娟萍」,絲毫不反省自己乘勢利用所謂「程序」濫用多數決與臨時動議,踢走勞權會的事實,更無需檢討自己高高在上、無理據卻高分貝、耍小人還裝清高的卑鄙姿態。你叫人走人就得走、你叫人來他又得來、你給機會他就得領情、他不理你你只好罵他機車...,請問你哪位?喔,差點忘了你是賤民,果真名實相符。。

[1] 勞權會的聲明中是這麼寫的:「馬英九當初所提的『涓滴效應』,是上面積了水,水就自然會滴一點下來給勞工,但五年來,成效有限,這才是我們工人這十幾年來面臨的最大問題。」全關聯卻在回應時,指控勞權會「援引馬英九主張的『涓滴效應』,強調『上面積了水,水就自然會滴一點下來給勞工』。」

勞權會聲明:
http://goo.gl/4U7XEn
針對勞權會聲明的十七工會聲明,惡意解讀勞全會聲明:
http://www.nownews.com/n/2014/04/05/1179371
五一鬥走勞權會始末:
https://www.facebook.com/anusara.hwang/posts/522568017854647
全關聯「不知恥而近乎勇」的回應文:
https://www.facebook.com/ShutdownButNotShutup/posts/639074922836309
「無恥也不勇」的民陣討拍文:
http://www.appledaily.com.tw/appledaily/article/forum/20140408/35751557/
勞動人權協會 - 維基百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8B%9E%E5%8B%95%E4%BA%BA%E6%AC%8A%E5%8D%...
勞動黨 - 維基百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8B%9E%E5%8B%95%E9%BB%A8

臺灣社運真的已經歷了「弒父」(Patricide)、「弒母」(Matricide)、「弒夫」(Mariticide)或腌割男權的階段嗎?占統治地位的美、日、西方對臺灣的政治、經濟、文化控制,豈非更強大的、真正的父權、母權、夫權,「工聯主義」無法從「自發」上昇至「自為」是否反映了運動仍然停滯在「口腔欲」(Oral Stage)或「肛門期」(Anal Stage),而尚未進入「性器期」(Phallic Stage)、「潜伏期」(Latent Stage)和「生殖期」(Genital Stage)?

列寧錯誤批評了弗洛伊德?威廉·赖希 (Wilhelm Reich)才是正道?社會發展史等同個人人格發展?分離和個人化 (Separation-Individualization) 就是成熟?

馬列毛是所謂「老左」嗎?所謂「新左」是什麼呢?

Sigmund Freud - Wikipedia
http://en.wikipedia.org/wiki/Sigmund_Freud
Oedipus the King - Wikipedia
http://en.wikipedia.org/wiki/Oedipus_the_King
Wilhelm Reich - Wikipedia
http://en.wikipedia.org/wiki/Wilhelm_Reich

自賤賤人
左翼思想台獨化、將無產者賤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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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zaki Takami

觀公厠派中國因素論壇有感

昨晚看了公厠派中國因素論壇的一些片子,感到這次由各方政客資本媒體甚至國家機器全力護持宣揚的台獨民粹運動的氣場的力量。嘗試同 “勇敢走出來” 的台獨民衆 “對話” 的左傾知識分子,底子比較差的,就表演滿口黑白講玩弄虛無民粹的小小鄭村棋;底子好一點的,也為配合聽衆的水平( “爭取對話機會”? ),而講出一堆同陳為廷在所謂反媒體壟斷運動時發出的 “左翼言論” 無異的説辭。

這些人吃盡奶力的向台獨群衆講: “服貿是自貿,反服貿必須反自貿” , “不反中不反共只反中共” , “不反資怎樣可以反中” , “真正台獨就要反資” , “真正台獨才可以斷絕外資影響” 。部分台獨群衆會覺得這種言論好玩就是,但當中有多少人會接受這種説辭?因爲稍有政治常識的人都知道,台灣真的要永遠脫離中國,不但不能反資,還要全面投入世界上最強橫的資本帝國主義的陣營,才可以抵制大陸的吸力。所謂左獨之所以注定是鏡花水月的烏托邦、極右派的花瓶,並不是因爲 “台灣人不夠勇敢” ,而是台灣人再 “勇敢” ,都不能脫離由階級鬥爭史、政治經濟和地理(!)等 “因素” 而造成的客觀現實。

這裡看到的,是徹底的 街頭拜物教 - 走上街頭的就是最進步的,很多人在街頭上就必然是有進步内涵的運動,滿街都是人的時候就是 “革命” 、 “直接民主” 、 “無政府主義” - 本末倒置的腦殘思維。

一場運動的性質,它吸引到什麽人 “走出來” ,最終就要由它的領導、訴求、策略和宣傳決定。今天這場越來越荒誕、訴求完全毫無疑義屬於反動的運動,説到底就是學生英雄們從反媒體壟斷以來的街頭表演不斷積累的成果。換句話說,這本來就是右派打造的氣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走進去撈一把的。又換句話說,如果本來就知道陳為廷是挪用反壟斷反資本名義進行反中運動,所以之前要與之保持距離的話,那現在又是凴什麽理由去宣揚現在的這場運動有 “解放” 的潛力?説到底,豈不就是看到很多人上街,就誤以爲這是 “機會” ?

說得徹底一點的話,現在走上街頭的學生,未必會比沒有 “站出來” 的一般民衆進步,甚至在某些方面,現在 “勇敢走出來” 的人,還會比一般人反動。

公厠派一類人號稱最了解人類,但他們連在自己面前的民衆的政治面目,不是不能了解,就是不想了解,或更壞的是,他們完全了解,但還是要盡力撈一把。可能,只要能夠在街頭上通宵達旦的亂講,就是很爽的事情吧。但這種方式可以 “組織” 到什麽人?形成怎樣的“組織”?聰明的讀者是會明白的。

本來,這票社運工運團體小資官僚自稱賤民,已經無限矯情。他們現在這樣作賤自己、作賤別人 - 是將左翼思想台獨化、將無產者賤民化,完全是自賤賤人,何來什麽解放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