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轉未來,勤奮連結底層社區

2008/01/02

廖嘉展

 當代的台灣人實在難為。

 在經濟上,榮景不再,新貧所衍生的社會問題,每天透過媒體不斷向社會示警,不管是自殺、殺人、家暴、虐童、吸毒、搶劫、偷竊……,民間社會所呈現的負面景象,令人怵目驚心。

 在政治上,國家認同的問題所造成的內部對立,在社會成本上,付出難以計數的代價,多元共生在轉型正義底下,顯得機會渺茫,內耗,似乎是台灣社會的宿命。

 在如此政治經濟的結構底下,台灣的民間社會如何思考與面對,是台灣社會如何再發展的嚴峻課題。

 十八年前,當我結束《人間雜誌》工作的時候,心裡盤旋一個問題:到底是什麼樣的機制,可以讓我們的社會變得更好?《人間》創刊於一九八五年,在解除戒嚴前後,為台灣社會開啟一個視野,去觀看台灣社會在戰後發展過程中被忽視,甚至是被迫害與被犧牲的人與土地。

 做批判者容易,但當進入批判的無底黑洞時,就顯得無力了,這也是身為知識分子的痛處:這個龐大的國家機器與社會,難以被我們說幾句就起了變化。如何化為行動?如何促成社會好的改變,也就成為重要的功課。

 從台灣社會發展的進程看來,移民社會的台灣,自古以來內部即充滿矛盾,族群為生存的鬥爭,從原住民、平埔族;漳州、泉州;到現在的藍與綠;只是從過去的械鬥轉變到現在的文鬥。移民社會內部的本質,人與人之間、宗族與宗族之間、部落與部落之間充斥著生存競爭,衝突即是社會的常態。

 一九九四年由文建會所推動的社區總體營造相關政策,要挑戰這樣的社會結構的同時,也面對它的挑戰。

 但是,社區畢竟是共同的生活圈,大家都有見面的機會,也有一定程度的人際網絡,從社區的角度切入社會的改造,是一個可能的途徑。在還沒有啟動社造政策之前,從一九八七年成立的新港文教基金會的工作成果,讓我看見了台灣社會的一絲幽光。

 一九九九年二月,我和一些文化界的朋友在埔里成立新故鄉文教基金會,九月,中台灣即遭遇到九二一大地震的襲擊。

 震後在參與社區重建的過程,我提出了兩個策略性觀點:

 一、社區需要長期的陪伴:在陪伴的過程中,培力(enpowerment)社區建構自我承載的能力。

 二、在社區內部形成社會運動:讓社區真正面對自己的問題,唯有長期的改造,才有機會翻轉社會不良的結構。

 回首台灣社造工作的推動,已有十三年的歷史,社區營造已成為台灣社會改造的重要方向。如何在充分理解自己的社區資源底下,凝聚社區的共識,創發出一個可以試圖去追求的願景,在此願景底下,一方面整合內部,一方面架構可以支援願景發展的網絡,讓社區慢慢累積做事的方法與能量,也在過程中組構新的人際網絡,讓可以共事的人先團結起來,並形成一個核心力量,當這個力量足夠強大時,就有機會往好的方向去改變。

 我稱它為核心鞏固策略,這個策略如果成功,社區內部就不會因頭人的變動或組織的衝突而停滯不前。甚至它有機會透過組織內部的自我調整與適應,長出一個特別的模式,這個模式恰恰好可以因應今天台灣社區社會的困局,也是翻轉民間社會往下沉淪的可行途徑。

 在願景引領下,一個屬於社區或個人的價值觀就會慢慢浮現。九二一地震後,我們在桃米社區的邀請下,透過跨領域的多元合作,震後八年多來,已培育出三十位解說員,十六家民宿,護衛三公頃溼地,種下四萬多棵原生樹木,營造二十五座家戶型生態池,一座汙水處理池,一處廚餘堆肥場,並開始有機菜園的生產;道路及溼地分別有人認養維護、監測。

 社區變漂亮了,新的產業模式,每年為社區創造超過三千萬元的產值以及不可計量的生態價值。現在桃米社區奉青蛙為「頭家」,保育青蛙所生長的環境,「生態村」這時已不只是願景,更是大家享受的成果。

 在這些年來的社造過程中,有諸多優質的案例分布在台灣各地,如何將這股能量匯聚,並朝向「社會企業」發展,建立一套可持續運轉的模式,形成一個互助的系統,逐漸成為我們思考的主軸,「新故鄉社區見學中心」也就在此想法下孕育。我們期待能「暢遊社區.樂活台灣」,讓人心之華和在地的光華被看見,從「心」領略社區的魅力,重「新」感受台灣的熱情與活力,或許我們就不會這麼的焦躁。

 實踐,讓我們不會感到無力,然而台灣也需要對願意長期成為社區營造平台的NPO有更多支持,讓NPO的功效被看得見,讓更多的年輕人願意投入並成為志業。而政府的政策執行如何避免只在做行政及核銷,如何結合各種協力的夥伴關係,展現治理的能力,是無法逃避的責任。

 未來,是合作與互助的時代,期待有更多正向力量的釀生,當一個個好的底層社區可以連結,我們一定可以翻轉臺灣社會的未來! (作者為新故鄉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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