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土地的故事】拆了,我還是要回來(下)

苦勞網特約記者

4、 在三鶯部落遭徹底拆除後的2/29那天,我跟幾個關心此事的友人在部落附近行走,尋找族人所說的,同樣位在「行水區」的各式建物。我們發現,在這片30年來未曾遭波臣造訪過的,被政府主觀逕行認定的「行水區」內,居然真的存在著砂石場、廢棄物處理場,以及10數間各式工廠在持續運作。而且族人告訴我們,其中有些工廠就是在他們當初被迫遷後才興建起來的。

我望著這些廠房,心裡想著潘阿姨的小小菜園跟她那兩雙在拆除過程中死去的豬仔跟公雞。也想到近幾年來,政治人物最常把弄的一個詞彙:「台灣的生命力」。每一塊被潘阿姨她造訪過的土地,都近乎神奇似的活了起來,成為可以生養生命的地方。反而是每每在政府介入下,挪給其他少數有條件的群體去開發、享用,才讓這塊土地從此死去,淪為利益團體競相追逐的金錢遊戲。

誰才是台灣的生命力,又是誰在斲傷台灣的生命力?

5、 三鶯部落這30幾年來,已被歷任縣府拆除7次,而部落居民自建的聯外道路也在此次將遭縣政破壞、阻斷。然而即使面臨縣府近乎窒息式的強力舉措,包括潘阿姨在內的20餘名三鶯部落居民,至今仍在原地搭著帳篷,守著僅剩的財產跟建材,隨時準備重建家園。我問潘阿姨為什麼這麼堅持?她說是政府的怪手提醒了她,「在房子被拆掉那天,我才真懂得尊嚴掃地是什麼意思。」她開始談起兒時,關於她們家鄉土地被政府重劃、徵用,後來為了生存從有家到無家的記憶。而我,則是不捨地一直看見巴奈的衣服,包括貼身的衣物凌亂地躺在地上,被我們一件件撿起來的畫面。

她喝了杯水,在準備起身幹活前,彷彿要為這近半個月來的迫遷作出結論:「這裡已經是我的家,沒了這塊土地,我會變成不能工作的乞丐,那才真的沒尊嚴。」沒有哭泣、沒有哀愁,沒能也沒有氣力跟官府對抗的她,低聲卻堅定地說:「拆了,我還是要回來。」(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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