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側寫>聯合‧鬥爭‧創造條件:記628台灣社會論壇

2008/06/30
苦勞網特約記者

「能否請知識分子將論述簡化,你們可知,將這些艱深的語言,轉化成底層工人聽得懂的話,十分困難而且痛苦」?

發問的是628台灣社會論壇某位參與者,自稱曾在台鐵工會任職多年。他說,在台下聽了3個小時後,想提這個問題,實在是因為以前也讀了不少各位高等知識分子的文章或論述,但不只讀起來很累,要告訴底層工人這些話,又得經過轉化,「非常痛苦,各位老師可能很難想像」。

語畢,現場響起一陣掌聲,彷彿,只是彷彿,在座眾人皆有類似心聲。唯稍後除了某位韓籍研究生主張,工人和工運組織者本來就該自己讀懂理論、別人無法代勞之外,其餘包括中研院丘延亮、立報專欄作家姚欣進和清華大學彭明輝教授等「高級知識分子」,都未正面回應此一問題,甚至彭明輝稍後抓住機會,仍然針對GATS(服務貿易總協定)這個他本人極有興趣的議題,續發言論,欲罷不能。

另外,在論壇的末尾,觸及社工運團體之間合作可能時,國際勞工協會祕書長顧玉玲則說,社運團體之間,應該彼此「既聯合又鬥爭」,共同創造(客觀)條件,而非天真地以為人多好辦事。

前述論點,某種程度回應了在場部分參與者的疑問:為何社工運團體不能共同合作、彼此串連,畢竟「團體力量大」嘛?顧玉玲說,團體之間合作,勢必仍然會出現主流和邊緣,屆時相對邊緣議題,可能又被擠壓,這也是當初選擇自創外籍勞工團體而非選擇加入既有本勞工會的考量因素之一。

姚欣進也呼應顧玉玲的看法,但他認為,在社運政治化的路線上,就是應該朝向直接民主前進,而不是僅成為壓力團體,然後找現有的政黨當代言人。至於主流和邊緣議題的先後次序,他引述《正義論》作者羅爾斯(John Rawls)的說法,「愈是邊綠弱勢,愈應優先」,因此,以台灣的狀況來說,外勞、原民等相對最弱勢團體議題,自應在合作道路上被列為最優先處理。

之後,姚欣進略帶慷慨激昂地說道,若要問他這麼下去幹之後20年,情況是否定會有所改善,他也認為答案是不一定,但是「如果不是現在作,何時作?如果不是我們作,誰來作」?

整場論壇,就在前述政治正確的氛圍中結束,但台鐵工會的犀利提問,卻依然飄盪在筆者心中,久久不散。

回應

清楚 明白 讓人聽見了另一個世界 是種鼓舞 支持 揭露
很少人可以做的令人動容 令人顫慄 令人迴盪不已

客觀環境 也很難允許
政治動員的壓制異議氛圍 綁束行動表態
選票政治只特別重視投票意向 忽略議題思考

組織者面對基層的接觸機會
在急得運動成果的政治正確下
正當性也會被質疑

議題操作接觸的了參與民眾
但除了議題之外
我還有什麼理由
需要組織者的長期陪伴
更何況 事情過了 人就走了

看了頗有感觸

如果語言是溝通、鬥爭的基礎,知識份子是否該懂得運用不同的語言,扮演適當的角色,開放的態度去聆聽,瞭解社會的多元與差異,這不過是起頭,「政治正確」不是答案,是誰的正確?是誰的答案?

誰來作?是一個問題、也是一個提醒。

我那一天本來只是個聽眾,真的是純心只想去問三個問題,瞭解一下勞工的現況,而沒打算多發言。所以,我好像不方便去回應有關「理論、語言與基層群眾間的關係」這個話題。至於談到 GATS, 是擦槍走火,這裡不多贅言。

台鐵工會那位幹部的意見,其實阿肥已經很正面地回應了,而非沒有人正面回應。我的意見呢?兩難!阿肥那一天的論述也許對基層的人而言是太抽象了,但是我聽起來卻拍案叫絕:很少聽到這麼深刻而一針見血地對資本主義的批判!阿肥心思之細膩,連我這個常在社科院出入的人都嘆為觀止。但是如果不使用稍微抽象的語言,阿肥的洞見是很難透徹傳達的。

我覺得語言要看場合與聽眾而定,不能硬性要求一定要用最淺顯的語言,否則有些重要的東西將會從此湮滅不傳。

最後還是忍不住要再提一次 GATS:我喜歡談它,不是因為我有興趣,而是覺得它很可怕。談 GATS 也許太大,也許談完我們都還是無能為力,但是,起碼我們會比較知道未來有什麼具體的東西在等待我們。對我而言,與其抽象地談「全球化」、「全球資本」,不如談 GATS。因為,WTO 的每一次部長級會議都在賤價(乃至於免費)出賣台灣的人權。等 WTO 談判結束,連立法院都只能兩黨一起鼓掌通過,我們還剩下什麼空間?

GATS 已經為水權的 BOT 留下法源基礎,其他包括教育權、醫療權、社福社工、通訊等等基本人權都已經準備好商品化的法源基礎了。資本主義已經用抽象的法律語言把我們的一切基本人權都商品化了,我們的態度又是什麼呢?

彭明輝

要請教彭明輝
我一直在注意"水資源"的問題, 而且我判斷未來一定會有缺水的問題.
只是沒想到"石油"的問題先爆發出來,
您是否可以提供更多的資料有關"GATS 已經為水權的 BOT 留下法源基礎".
也難怪最近新聞有報導股市的石油大王以前買石油股, 現在在買自來水廠
(不確定是買自來水廠, 還是買自來水廠的股票)

[唯稍後除了某位韓籍研究生主張,工人和工運組織者本來就該自己讀懂理論、別人無法代勞之外]

好大的口氣啊!但也透露了一些實情。那位台鐵的工會幹部不妨自己捫心自問一下,自己有在試圖了解世界運作的規律嗎?工會幹部會議都在談那些問題?這些問題對了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資本主義下的代議民主有何具體關聯?過去一年來,自己在工餘時間認真的看過幾本書?工會在這幾年內究竟又開過幾次讀書會、討論會?

很多人看到這裡一定會站出來幹嚼ichiro。臭老九,不知工人工作多艱困?多費時?哪有多餘時間閱讀?思考這些問題?

這是屁話。

對南朝鮮工運歷史稍有了解,就不會不知道一九七零年代「打工妹」會利用假日等公餘時間自修、討論,固然是因為要提昇自己的文化層次,但一股不服輸、對資本家帶著「恨」的集體意識便從中漸漸發展起來。

重新回到第一段結尾。

老馬說過,工人階級的解放要靠工人自己完成。從歷史出發,靠先鋒隊打天下,工人階級無力的ussr,最後變成一個變態的官僚「工人」國家。如果勞動者只想從知識分子的嘴巴裡套出一些可用的口水,那危險性是雙重的:
第一重:拿來主義是外貌,內涵卻是十足的工會孤立主義。因為工會頭人只會想套出一些合自己所用的「理論」,但當外界想要一窺工會事務時,門就關起來了。
第二重:毒藥。小心吞到「理論」毒藥而不自知。不過,有時毒藥看來像是解藥,讀企管讀到嘴裡吐的跟資方沒兩樣,在意識型態上就先屈服在資產階級意識型態下了。

拿來主義是危險的。

工人和工運組織者本來就該自己讀懂理論、別人無法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