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那場震撼台灣的記者會後兩天,我見了一位扎根多年、積極發展組織的民進黨基層幹部。黨部辦公室中電視的政論節目正在批扁,他沉痛的說︰「民進黨都被這些貴族把持、亂搞,沒人真正關心基層,我們這些平民和貴族是完全不一樣的。」和不少我認識的民進黨基層支持者一樣,他從自己的經驗出發,相當精準地用了「貴族與平民」的分化,總結了民進黨╱黨外民主運動幾十年來的演變,也是對阿扁家族洗錢疑案的一個註解。
貴族與平民的矛盾,曾經是理解古代社會中政治社會衝突的一條線索。在當代資本主義代議政治下,舊式貴族表面上消失了,不過新的政商貴族又在金權政治的庇蔭下復活,當然,多了一層選舉的粉飾。
陳幸妤道破金權遊戲
「選舉,難道不要錢嗎?」陳幸妤說得好。但在她這句理直氣壯的質問背後,卻是民進黨內不堪聞問的金權遊戲。參選過的黨員會告訴你,想參加初選要養多少黨員,要砸多少銀兩。如果你想競逐黨決策機構(中執委╱中常委)的選舉,全國黨代表的選票,也有公定價格,選個未必有實權的中常委也難保不要花個千把萬。
在大選中,隨著理想色彩的逐漸褪去,政治謊言與出賣等戲碼不斷的上演,以往靠理念、靠揮舞綠旗就能捲起風潮、順利當選的境況不再。過去民主運動批判的國民黨地方派系選舉模式,不但沒有消亡,反而被民進黨不斷複製。
民進黨的金權遊戲造就一批政商貴族,也越來越只有政商貴族才玩得起。於是過去反對國民黨權貴集團的領袖精英們,開始和特權財閥、一部分舊時代官僚,甚至是軍警特官員結合。貴族們在官邸與招待所裡決定權位的授受,左右資源的分配,第二天醒來,繼續道貌岸然的以「民族大義」哄騙長期支持他們的平民百姓。
這批壟斷權力資源的新貴族們,還有一大群「知識貴族」們為之效力。他們頂著學者名嘴的頭銜,其中許多人或是舊體制中的既得利益者,或是在威權時代選擇沉默噤聲,卻在新時代搖身一變,成了建國鬥士,也有的人拋棄了當年的理念,以雙重標準評論時政,幫新貴族塗脂抹粉。
民進黨早是阿扁共犯
有人還在問,為什麼民進黨不和阿扁切割,試想,共犯要如何自外於共犯結構?有人還在問,民進黨能否改革,試想,腐敗體質如何能吸引真正有理想的人才,汰舊換新?有人還在哀歎民進黨背棄理想,其實黨的結構早決定有利於中下階級、弱勢群體的社會改革不是民進黨關心的焦點。
當台灣人出頭天的口號,變成台灣新貴族出頭天的現實後,還有誰記得像自焚的詹益樺一樣,無數默默為理想犧牲奉獻的草根群眾?在這個理想主義幻滅的年代,還能不能集結新的社會改革力量?這其實是扁家洗錢疑案留下最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