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我思─《一八九五》未曾落幕

2008/11/20

* 2008-11-20 * 中國時報 * 【晏山農】

 從《海角七號》的《快樂頌》組曲,到有著《安魂曲》調性的《一八九五.乙未》上演;兩片都同時面臨了棘手的「日本問題」。若從傳統仇日反日立場來看,必然會質疑、醜詆兩片藕斷絲連的日本情結。即使單從電影美學來討論,兩片在處理「日本問題」時確實還不夠深邃細膩。

 具體地說,《海角七號》的情書表述和歷史聯結太薄弱,而《一八九五.乙未》讓大文豪森鷗外以醫官身分作為日方的代言人,固然多了浪漫味(森鷗外是日本近代文學浪漫主義的先行者),卻是旁觀性太強。當然,這不能全怪電影,森鷗外本身的雙重性格,以及在台僅有短短三個月,根本無法對台灣強說辭。然而兩片都拋掉單面向的國族主義和絕對的善惡觀,努力透過夾縫來自我詮釋,表現絕對是瑕不掩瑜。

 電影詮釋的是久遠的歷史,會和當代人有關嗎?是的!儘管多數台灣人都罹了歷史健忘症,可歷史總會透過巧妙的場景訕笑、警惕當下的人們。就如《一八九五.乙未》置入了相當多攻台主力近衛師團長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戲目,可多數人遺忘或不知的是,日治時代台灣唯一的官幣大社──台灣神社,除了供奉大國魂命、大巳貴命、少彥名命三大神祇外,能久親王也在奉祀之列。戰後國民黨政權來台,在台灣神社舊址建起一座中國風格的豪華飯店──圓山大飯店。兩星期前,為了個北京來的「欽差大臣」入住圓山,藍綠在中山北路上演多場慘烈攻防,陳雲林或會冷笑心頭,但他可知,能久親王或與其同體了!

 再者,試問看了《一八九五.乙未》首映的主政者,除了囿於舊國族遺緒而哽咽外,他看懂了什麼?「不先尋求內部的藍綠共識,卻倉皇渴求國共和解」,導致類戒嚴/激烈圍城的上演,較之驚覺「這不是接收,而是戰爭」的能久親王還要魯鈍愚妄!在多數人尚未進戲院觀覽之前,「一八九五」陰霾早已深藏不少台灣人心底。凡此都印證了義大利大思想家克羅齊所言:「一切歷史皆為當代史」。

 最後,「客家三傑」吳湯興、姜紹祖、徐驤所欲對照的角色,除了唐景崧、丘逢甲、林維源、林朝棟等清廷要員、仕紳豪族,也在暗諷彼時的「協力者」。「協力者」中聲名最響的自是高倡「寧為太平犬,不作亂世人」的辜顯榮,如今風光一世紀的辜家人陷泥淖之際,是該一看《一八九五.乙未》。還有,在《台灣通史》中特為三傑立傳的連雅堂,其後人更該一看。看什麼?莫以為有力者或跑或降後,台人就會乖順聽從,乙未中南部的激烈反抗精神今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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