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Rosina Sambo、美國的Carol Leigh以及台灣的小青,三個不同國籍、不同背景的性工作者,11月25日下午共聚一堂,出席由日日春協會主辦的2006性產業政策國際會議,分享各自的從娼與妓權運動歷程。
【台灣】
前公娼小青,表示自己從娼是逼不得已,出於無奈。以往有相關法規、受警方保護的合法公娼,在固定場所營業,需做定期健康檢查,交易時也必須全程使用保險套,甚至還有選擇客人的權利。但在1997年,由公娼轉成私娼之後,地下化的處境使得性工作謀生越來越困難。不僅得偷偷摸摸躲警方臨檢,開房間的費用支出也直接減少交易收入。遇到不講道理、不戴保險套、以報警威脅而想要白嫖的惡劣人客,也只能默默忍受。
近年來,小青與公娼姊妹屢次向台北市長馬英九陳情,皆未獲重視。小青曾向馬英九抗議,反正自己在哪裡接客都會被抓,以後乾脆到台北市政府門口營業算了。而對於性工作合法化的訴求,馬英九曾私下向小青表示,荷蘭的性工作合法化足足花了200年的時間,小青當時反問「那你要我等多久?」,馬英九邊拍著她的肩膀回答,「你身體還很好,還可以等很久。」
在多次與政治人物、民意代表交手後,小青表示自己已經不再對政客與政黨抱持期待。小青質疑,為何搜索高級俱樂部必須要有搜索票,而卻可以任意取締姊妹共同開設的私娼寮?「大家都知道有政治人物插乾股」小青不滿地表示。
小青表示,女兒知道自己以前是合法的公娼,小時候在學校跟其他朋友吵架時,女兒甚至會抬出媽媽放狠話來威脅同學。「我媽媽在做公娼,你這樣子我要叫我媽媽來抗議你」。小青笑著表示,「結果小朋友們都說長大以後也要做公娼。」
【美國】
美國的性工作者Carol Leigh開玩笑地說:「每個人的心裡都有點淫蕩,所有淫蕩的人都團結起來吧!」
Carol出身於一個貧窮的工人家庭,父母是猶太人,因為在歐洲曾受到壓迫,所以到了美國之後仍然帶著這份傷痕。而家中的社會主義思想,對Carol的影響很大,從小就常與父母討論社會議題。
Carol表示,自己到舊金山求學的時候,正逢美國性開放的潮流,雖然有男友,也有各種開放的性生活,也接受了女性主義思想薰陶,但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當個性工作者。
直到無意中偷看了舅舅收集的色情刊物,Carol開始思考色情刊物、性交易對女性以及自己的意義,「為什麼只要做過一次,就成了壞女孩?」Carol當時思考著。Carol決定一試,於是到了風化區,遇到一位說法語的男性,儘管語言不通,Carol還是幫他口交,並賺到35美金。「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快賺到35美金過。」Carol打趣地說。Carol在風化區認識了許多人,他們對自己的工作很有自信,她想跟這些人在一起生活,就這樣成為一位性工作者,而性工作者在當時,是一個嶄新新的議題。
當跨出那條線之後,Carol認為,「我發現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還是同一個人。」那時候Carol是28歲。
回顧自己成為性工作者的經驗,現在58歲的Carol表示,自己不會太浪漫地看待過去,因為當時其實遇到各種挫折,而客人擁有更多的權力。Carol認為,性工作者應該要受保護,而Carol自己亦曾被強暴。
「他們在跟我做的時候,都會稱讚我是個美麗的女人,而我也就回應他們,嘿!你的老二也不錯。」Carol說。在遇到過各式各樣的男人,甚至在SM俱樂部工作過後,Carol認為儘管經驗有好有壞,但其實顧客們都是普通的一般人。
【瑞典】
「我不是知識份子,我是街頭的性工作者,而我用陰道來看待這個法律。」Rosina說。
Rosina認為,瑞典有許多知識份子對支持性工作者很有興趣,訪談、紀錄性工作者,但是最終仍是為了自己的研究、著作或是利益。她抨擊,「台灣不用參考瑞典的經驗,也不用理會知識份子。他們就這樣走進來,寫書,做研究,卻只關心他們自己的事。」
有一天,Rosina走進瑞典的稅務局,開設帳戶以便繳稅,而在職業欄上,Rosina填入了娼妓這個職業,雖然造成一些困擾,最終她還是拿到了執照,可以合法賣淫,成為一位專業的妓女。這代表著Rosina可以享有退休金、保險等福利。當Rosina繳完稅後,想起瑞典法律規定,從娼妓身上拿錢,是有罪的。
於是Rosina走進警察局裡,向警察檢舉瑞典總理拉皮條,警方只得幫她做筆錄。「我對警察說,總理就像其他拉皮條的人一樣,是把我錢拿走的人。」Rosina表示。後來Rosina接獲通知,總理並未被起訴,她又再度去檢舉,總共做了三次。而現在這個問題,歐洲法院正在審理當中。 Rosina說,「我們是一群沒有社會力量的人,皮條客吸我們的血,每個人都從我們身上行使不同程度的剝削。」
Rosina表示,自己有一位17歲的兒子,在母親的調教之下,對於女性權力已經具有深刻的認知。Rosina認為,成為母親,對性工作者來說是一件美好的事。Rosina身為混血兒,對第三世界、黑人等娼妓在歐美的情形特別關注,她認為這些娼妓是社會中最弱勢邊緣的一群。語言與種族的隔閡,也使得一般的妓權組織難以接近照顧這些外籍娼妓。
論及家人自己從娼的感受,Rosina表示,所有的家人、小孩,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而這不影響家人之間的愛。「從15歲至今,我已經幹過1萬七千多個客人,所以我就請親友們不要再擔心了。」Rosina說。
這次有機會來到台灣,Rosina除了表示高興之外,亦對前公娼自救會會長官秀琴的死去,表示哀悼。她最後強調,「不要政客、也不要知識份子,他們要我們安靜,但我們不會屈服,我們會永遠抗爭。我們寧死不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