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傑先生日前的〈多研究問題,少談些主義〉,借用胡適在距今整整九十年前所寫的文字,批駁羅文嘉新提的路線問題。作為政治評論,但梁文顯然混淆了許多問題。
民進黨是否「向財團傾斜」,梁文以民進黨的「人」與財團的關聯,取代、迴避階級路線和政策主張問題。然如何評判政黨與社會階級的關係,始終是以黨的路線政策有利哪個階級、哪些社會群體為關鍵,而非從「人」角度評價。納粹崛起時,既有社會主義和工人黨之名,又有失業者高度支持,卻改變不了其極右本質。
至於民進黨負債與否、有多少來自財團的政治獻金,更是與此問題渺不相涉。一個奴才曲意奉承卻得不到主子的歡心,或是被主子指使利用完後任意拋棄,都無改他依舊是奴才的事實。民進黨或其黨內派系政治立場的唯一檢驗標準,就是他們的政治實踐。民進黨是反對運動的聯合體,黨綱中左右混雜,至於其政策路線究竟傾向誰,已經過多年的檢驗,民眾自有雪亮眼睛,其實無需多所討論。
至於梁文所言,民進黨因為在兩岸經貿上「左」的立場,和「都會區專業經理人、技術勞工和白領勞工」的需求差距太大,所以失去信任。這樣的判斷,不但和群眾真實感受有絕大出入,也完全歪曲了民進黨的相關政策立場。
台北主流論述每每指責民進黨「鎖國」,其實是千古奇冤。陳水扁執政後,調整「戒急用忍」政策,開啟金馬小三通,放寬對中投資限制,兩岸經貿往來大幅提升等。從一九九九年到○七年,政府核准對中投資金額從十二.五億美元,上升到九九.七億。對中貿易依存度,則從十.一四%上升到二二%。對外投資中,對中國投資的比重從二七.七%開始攀升,○五年達到七一.一%的高峰。
民進黨其實從未真正鎖國,更與「左派」無關。該黨一面運用民族主義鞏固支持群眾,進行政治動員,另一面執行以自由化、私有化、公共服務商品化、勞動彈性化為內涵的新自由主義政策。為了讓民族主義的操作更有效果,該黨從不忘利用都市白領、藍領勞工和農民對於兩岸經貿一體化中可能喪失其部分利益的焦慮,進行「反中」宣傳。這種一面結合激進民族主義和中下階級訴求,一面在實際上推動右翼財經政策的政黨其實屢見不鮮,近年來不斷掀起泰國政治波瀾的塔克辛就是一例。
馬克思也好,列寧也罷,他們當然無法給台灣環境、運輸和國土規畫政策提供答案,但是幾十年來,不同左翼源流的學者和運動者,對於梁文談到的課題,都有豐富的探討,值得借鏡。九十年前的「問題與主義」論爭,其實不太成熟。李大釗曾在論戰中說,問題與主義是交相為用、並行不悖的。他更提醒,在群眾運動的時代,主義多半帶些招牌的性質,也就難免有假冒的危險,這似乎才是民進黨路線討論中最需擔心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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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混淆的問題,遺忘的主義
黑白顛倒,胡言亂語。
Re: 混淆的問題,遺忘的主義
"運動iah是選舉公司"
作者:Tek-hôa
出處:《TGB通訊》第099期(2007.12.)
民進黨選舉的勝利或失敗,就代表台灣進步力量的勝利或失敗嗎?民進黨代表著什麼樣的社會力量?
相對於中國國民黨,民進黨當然得到比較多社會進步力量的投射、期待與支持,但民進黨並不直接等同於社會進步力量。
民進黨包含著什麼樣的社會力量/勢力呢?有長期不滿國民黨統治的民間力量;有原不滿國民黨、爭取「高度自治」層次的民主、自由的「反對運動」份子;有各社運領域出身的「政治工作者」;有招降納叛、帶槍投靠的原國民黨地方派系或公職;有被民進黨爭取來的樁腳,大概不出原國民黨掌握的農會、漁會、宗親會、水利會、公會、社會團體等模式;有企求安定現狀的中產階級;有兩邊押注的優勢階級;當然也有社會自主進步的力量。
是社會自主進步的力量主導著民進黨的發展?當然不是!也就是說,民進黨內部不是各社會自主進步力量的競逐,反而是社會自主進步力量必須與上述其他各種力量競逐,甚至是被壓制或從屬著。社運出身者要獲提名參選公職或黨職,必須依附派系,同時也必須自社運的思考「轉型」為「政治工作者」的人脈經營,認同、接受現狀與現實。如以勞工運動代表自居者成為立委後,隨即表示要轉型為「全民立委」;有著環保立委形象者,面對環保工作者的請願、溝通,聲稱他們也必須顧及業者的立場;台獨運動組織出身的立委,公開表示與原組織劃清界線或已互不隸屬……。
各運動團體支持出來的政治代表,已跳離原本運動的思考與方向,但各運動團體仍將他們視為自己的「同志」,卻又必須向自己的「同志」政治遊說、請託甚至拜託。這些政治代表因為有著原運動所累積的資源才得以獲取政治參與,遇到問題或面對選舉,原運動團體的人脈、資源當然是他們的基盤,看來好像是各取所需或各自扮演不同角色。但實際的運作上,當然是政治工作者凌駕於運動工作者、運動團體,甚至是運動之上,運動對政治工作者、政治代表沒有任何反制的約束力,相反的,運動團體卻必須仰賴政治工作者、政治代表。
運動出身的政治工作者進入民進黨,也就是說「提著別人的人頭入黨」,並因此得以進入體制。但無論在遊戲規則與認知上,他們都是以個人的身份,而不是以「運動力量代表」的形式;他們不僅不是以社會各運動或各進步、自主力量的「代表」自居,反而變成「代理人」,運動只是支持他們進入權力競逐場的資源,個人當然大於群體,他們的進入體制,不代表著集體力量的參與。這裡提的社會力受制於政治力,是指這個面向的觀察。而這種趨勢的發展結果,正足以做為台灣運動經驗的徹底反省,包括運動與這個體制的關係。
為什麼會這樣?這必須另外討論。但最基本的是,台灣社會進步力量是自己將power交出給那些人,並以「分工說」迴避了運動該面對的課題,社會進步力量沒有形成有效的集體力量,台灣社會進步力量只是成為一個一個的團體,沒有成為「組織」,沒有產生社會力指揮政治力的思考與運作,更沒有挑戰體制的思想!
民進黨不過是「選舉公司」,不是思想的競逐場,是各路各派人馬的角力場,拳頭母較大粒講話就大聲,資源、權位、勢力、選票優先於任何思想、理念、信念,後者必須服從並服務前者。反體制的台灣人運動「轉型」成鞏固體制、為體制合法化,這就是「選舉至上」以及「民進選舉公司」的功勞!當然,這更是「蔣經國學校」的勝利!
不是中華民國「台灣化」,而是台灣「中華民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