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色的馬來西亞
記霹靂州政變始末(下)

2009/05/21
獨立新聞在線記者

編按:霹靂州政變,是馬來西亞近年來最嚴重的一起政治事件,也是以往長年執政的國陣,欲奪回執政權所發動的手段。

為使台灣讀者瞭解事件脈絡,苦勞網特別向馬來西亞獨立新聞在線記者黃書琪邀稿,詳述事件始末。馬來西亞自去年大選變天之後,政局波濤洶湧,其由國民陣線一黨獨大到民主化的過程,值得國人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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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7日的議會內,自然也不風平浪靜。

民聯的終極目標就是讓議會無法順利開展,國陣自然也就無法通過撤除議長動議,因此,西華古瑪在議會一開始就下令,包括三名獨立議員在內的十名議員職務被暫停,必須馬上離開議事廳,否則議會無法開始。

國陣自然不會聽令,雙方堅持不下,雙方多次發生拉扯,但都沒有更激烈的肢體衝突。

議會延宕多時,出席主持開幕的霹靂州王儲拉惹納茲林莎(Raja Nazrin Shah)也未能致禦詞。

在西華古瑪穩坐議長席的情況之下,國陣竟然違反《霹靂州憲法》第36A(3)條文,在議長沒有缺席的情況下,由副議長許月鳳逕行主持會議,她正是退出民主行動黨的獨立議員。

副議長在議長仍出席會議的情況下,主持會議,31名國陣議員就在議事廳內圍成一個圈內召開議會的議會,通過撤換議長、遴選新議長動議。

新議長甘尼申(R. Ganesan)之後向媒體表示,根據自然公正法則(Natural rules of Justice)的利益迴避原則,議長是第一項動議(撤換議長)的重要利益關係人,自當迴避,由副議長主持,所以副議長直接接過主持棒子,毫無疑義。

但根據《霹靂州憲法》第36A(3)條文,只有在議長缺席的情況下,才能由其他議員或適當人選暫代議長職務。

雖然民聯議員在國陣議員圍圈開會時大聲鼓譟,但無法影響國陣逕行通過議決,值得注意的是,國陣在沒有議員離開議事廳的情況下,實際上擁有多數議席。

新的議長甘尼申並非議員,根據馬來西亞《聯邦憲法》及各州憲法並無問題。他進入議會之後,就坐在議員位置,並非議長位置上發號施令,欲主持會議。

民聯議員先前是直接扭斷議事廳內國陣議員的麥克風,讓他們無法發言,但此時坐在議長座位的西華古瑪的麥克風卻被技術人員關閉,直接消音。甘尼申得以透過桌上麥克風發出命令。

雙方衝突在下午二時進入最高潮,民聯議員已經兩次逼近甘尼申,迫使他二度更換座位,從前排換到後排,民聯、國陣議員發生嚴重肢體拉扯。

此時,超過50名員警卻得以進入議事廳,根據民聯的說法,應是州政府秘書阿都拉曼哈欣(Abdul Rahman Hashim)下令讓員警進入,之後再由甘尼申命令員警,把仍坐在議長席的民聯議長西華古瑪架出議事廳。

此時,十餘名民聯議員挺身圍在西華古瑪周圍,但這些身穿西褲襯衫的便衣員警實際上都是國陣早已安排進入州政府大廈內的政治部警員,十幾名議員難敵五十幾名員警強力拉扯。

眾目睽睽之下,大約十名員警把兩名民聯議員鄭立慷、曾敏凱直接捉出議事廳,甚至已經掏出手銬作勢攻擊或逮人。

接著,幾名員警突破民聯議員防線,架住西華古瑪的脖子,把他直接攆出議事廳,並且軟禁一小時。

之後,國陣選出的新議長甘尼申在警員重重戒護之下,登上議長寶座。王儲得以致禦詞,然後,甘尼申宣佈會議延期、休會。

一場馬來西亞歷史上絕無僅有的議會鬧劇終於落幕,場內場外,沒有重大流血,但警方一共逮捕116人,同時,放任50多名政治部員警進入議會拉出議員,甚至可能有人配槍進入,無疑是馬來西亞議會史上最黑暗的一章。

這場政權鬥爭裡,雙方為了爭取政治勝利,對錯皆有之,但是,何者行為對日後馬來西亞憲政體制帶來至壞影響,才是真正重點。

國陣主政52年,司法主權幾乎喪失殆盡,員警成為國陣維護執政權力的暴力工具,原可望保有有限獨立的立法議會,在員警強行進入抬走議員、議長之後,無疑也喪失了其獨立性。

「一個黑色馬來西亞」不再是一場公民不服從運動的口號,而是被國陣徹底實踐的一個事實。5月7日,公民因為身穿黑衣、燭光聲援被逮捕,「民主」遭到踐踏。

之後,5月11日的吉隆玻最高法院判決尼查為合法州務大臣,但不過一天光景,上訴法庭快速處理贊比裏的暫緩庭令申請,尼查的律師甚至來不及到庭抗辯。

在無數司法問題纏繞、對錯已經難以界定的情況下,解散州議會舉行選舉、還政於民是最簡單的一個解決方法,不過,國陣經歷去年政治大海嘯的慘勝,之後一年內的五場國、州議席補選已輸四場,他們清楚知道現下舉行選舉,極有可能是死路一條,他們可能會失去費盡力氣才搞到手的州政權。若非到必要,國陣絕對不會解散州議會。

因此,他們寧願繼續動用員警暴力治理,企圖在法庭內找到他們統治的合法性,也不願解散州議會。

至於徹底遭到踐踏的民主自由,必須等待人民蓄集力量重新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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