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日報╱社論】
2010.08.07 02:52 am
近來陸續發生台塑仁武廠汙染、苗栗大埔徵地風波、台塑麥寮六輕在18天內兩度火災，以及中科三、四期環評遭行政法院裁定暫停開發等事件，推升產業發展與環保的衝突，成為社會關注焦點，甚至引發前中央研究院院長李遠哲領銜簽署「學界反對國光石化開發案連署」，並提出兩點訴求，一是要求政府停止國光石化開發案；二是政府應儘速召開「永續台灣經濟發展會議」，研究符合「低汙染、低耗能、低健康風險」的台灣產業轉型具體方案。
這樣的訴求非常清楚，學界認為產業發展有其必要性，只是不喜歡石化產業的發展，因為其不符合低汙染、低耗能的當代經濟發展潮流，並有低健康度的風險。問題是，若同理可證，那麼比我們更重視環境保護及生態保育的高所得先進國家，應該都沒有石化產業才對。但現實的狀況並非如此，美國、歐洲及日本仍都是重要的石化產業生產國，因為石化產業涉及的民生應用極為廣泛，又因為石化產業具有上下游高度關聯的產業特性，下游產業若無上游原料的供應，就無法存在，這是目前沒有一個國家以管制手段決定石化產業存在與否的關鍵所在；相對的，這些國家是以更嚴格的環保規定或課稅措施來管理石化產業的發展，說穿了，就是把石化產業的外部成本內生化，以限縮其發展。
事實上，石化的上游產業還扮演著產業安全的角色；若沒有石化上游產業，下游產業也會跟著出走，不出走的則須負擔較高的成本，以及可能拿不到料源的風險；而且，一個國家的石化衍生民生應用品若全部依賴進口，也是非常奇怪及危險的現象。因此，適量的石化上游產業的存在，對經濟規模達一定水準的國家是必要的，但其目的可以是防衛性、支援性，而非主導性。環境破壞風險更大的核能都可成為必要之惡，何以影響數十萬生計的石化產業卻不能留在台灣。
就產業結構調整轉型而言，經濟部本月召開的工業發展會議，或將如部長施顏祥所強調，以今年是產業結構調整元年定位，朝發展台灣軟實力努力，取代過往偏重大量製造的成長模式。不過，產業結構調整既不是規劃上的大筆一揮，也不是在實驗室裡設定參數就能實現，其所涉層面包含政府效能、國際需求及競爭條件、商業模式、就業素質等，倘若轉型方案無法落實，再高的理想終究只是理想。
例如，許多人希望儘速以綠能產業取代石化產業，但就產業本質而言，綠能只能取代化石能源，卻不能取代石化原料作為產業投入。更麻煩的是，現在的綠能產業主要是靠政府補助才得以生存，倘若再獲得政策推動的背書，將使廠商更容易取得銀行融資，甚而投資在真正商業需求還不存在的領域上，形成另一個泡沫。
政府在產業發展與環保議題上，要以更前瞻的角度規劃，並據以落實不拖延；正是因為過去的拖延及得過且過，才形成今天產業與環保近乎對決的局面。目前有待解決的環保衝突議題眾多，即以二氧化碳排放為例，環保署及永續能源會議都以總量管制為目標，但產業部門卻是以相對效率提升及自願減量為重點，不同目標下可能產生的衝突顯而易見，即產業部門達到效率生產及減量目標，但無法符合環保署的總量限制時，政府要怎麼辦？難不成又要求企業關廠？
我們要強調的是，產業與環保可以找到平衡的原則，但無論是外部成本內生化、提高相對效率要求，或是執行總量管制，都須有其政策一致性及執行一貫性，政府說到做到，才能預防衝突，讓一切有所本。
【2010/08/07 經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