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魯加這個自波斯王朝以來就與世無爭的小鎮,從來就只有幼發拉底河從旁邊靜靜地蜿蜒流過。麻雀雖小,但鎮中卻擁有 200座清真寺,而被阿拉伯世界稱為「清真寺之城」。但從今年四月美軍的圍城屠殺,加上這一個多星期的狂轟猛打,法魯加腐屍遍地、面目全非,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殺雞用牛刀
美軍運用強大的火力轟炸法魯加。
美軍在今天稍早宣布完全控制法魯加。海軍陸戰隊法魯加戰區指揮官Michael Regner表示:「現在法魯加100%安全。我們殲滅了1000名以上的武裝份子。」
快速奪城的戰果,美軍得意洋洋地公布進攻戰略,美國第一海軍陸戰師、第一步兵師和第一騎兵師共出動了12000人的兵力,另外伊拉克國民警衛隊也派出2000人的援軍。而城中只有寥寥3000到5000人的反抗軍。
殺雞用牛刀的戰略有什麼好得意的?只為了一定要拿下法魯加,出動數倍的兵力,再加上高科技的殺人兵器,法魯加城拿不下來才奇怪。但重點是,在這個過程中,到底美軍到底屠宰了多少人?
法魯加迷霧
法魯加居民正在埋葬遭美軍轟炸喪生的平民,一個個屍袋首尾相連地排放。
美軍從11月6日開始轟炸法魯加以來,就把消息控管視為戰事的一部份。以致於外人根本難以得到法魯加的真實情況。
有鑑於今年四月圍城法魯加時,記者在城內不斷傳消息,而法魯加的各個醫院也不斷有各國的NGO傳出傷亡統計,許多的自由記者也透過網路具體描寫法魯加的慘狀,造成美軍極大的輿論壓力。所以這次美國特別吸取上次的經驗,對戰事消息進行控管。
首先是針對醫院,美軍一開始就將法魯加綜合醫院奪下來,佔領並且控制前往就醫。甚至還轟炸三間診所,據傳其中一間的醫護人員和病人被美軍殺死。以致於整個法魯加完全失去醫療體系去支撐大量的傷亡。
其次是斷水斷電斷食物,除了是打擊反抗軍的戰力之外,更將仍停留在城內的記者孤立起來,避免他們傳出照片、文稿。並且只保證隨軍記者的安全,所謂的隨軍,就是只能跟著美軍的腳步前進,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美軍的想要他們知道的東西。
第三是禁止國際組織進城救援,例如紅新月會至今仍不被允許進城發放物資、醫治傷患。
伊拉克臨時政府總理阿拉維就說:「沒有一個法魯加平民死於這次美軍的進攻。」
拼湊而成的法魯加慘狀
兩名法魯加平民遭到殺害倒在街上。附近的美軍就從旁邊走過。伊拉克總理阿拉維曾說:「沒有一個法魯加平民死於這次美軍的進攻。」原來這兩名拿著布袋準備逃亡但卻喪生的法魯加民眾,根本不被美軍和伊拉克視為平民。
目前所知道的,在美軍開始圍城法魯加後,還有兩名西方媒體記者留在城內。一名是BBC記者Fadhil Badrani,另一名則是美聯社攝影記者Bilal Hussein。這兩位記者的目擊報導,以及其它逃離法魯加的難民描述,為我們拼湊出了法魯加目前的慘狀。
「法魯加已經成為鬼域!」Badrani上星期六(11月13日)以電話將消息傳回BBC新聞部時這麼說。「已經餓了一個星期的居民除了向我乞討食物之外,還對我哀求不要讓法魯加的慘狀讓世人遺忘。例如一名兩個小孩死於美軍轟炸的父親,不斷想知道我是不是把消息傳出去了。」
Hussein則是一名盡責的攝影記者,在美軍圍城後,仍留在城內繼續拍照,後來於11月13日逃出。「法魯加整個毀了,我看到人們就死在大街上,而受傷流血就只能等死,因為沒有醫療、沒有食物、沒有水,美軍甚至對我居住的房屋開槍。」
絕大多數平民是在美軍全面圍攻前逃離法魯加,目前棲身在法魯加及巴格達中的難民營,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親人在這次美軍攻擊殉難。這些目擊證人,現身說法指控美軍的暴行。
美軍違反國際法
Hussein就說,在美軍對他的房屋開槍後,他就決定離開法魯加。一開始他打算游泳穿越幼發拉底河,但隨即在河邊看到美軍用直昇機掃射試圖游過幼發拉底河的人們。「我看到一個有五個人的家庭試圖越河,就這樣被活活打死。」隨後他沿著河走了兩個小時,不斷看到美軍不分青紅皂白,對任何一個試圖越河的人開槍。
這張照片是從NBC電視節目中轉拷出來的。圖中左上角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士兵,正舉起他的步槍,瞄準躺在地上仍活著的伊拉克反抗軍傷兵。在NBC的畫面中,接著電視一片黑,槍聲大作,這名反抗軍隨即被美軍槍殺。
今天更爆發了一個美軍的重大罪行,NBC隨軍記者Kevin Sites拍到了美軍槍殺毫無武裝並且受傷的反抗軍,在NBC播出後,震撼國際社會。
Sites是隨同美海軍陸戰隊第1團第3連採訪時拍攝到該畫面。美軍回到前一天他們曾經激戰過的清真寺,當時反抗軍中有10名喪生,5名受傷,美軍就把這五個人留在現場,置之不理。
一天後,這些海軍陸戰隊士兵返回清真寺 ,根據Sites的報導,在前一天交火時受傷的反抗軍,被返回的海軍陸戰隊士兵再次槍殺。一名士兵說:「看那個人在裝死,他還活著、他還在呼吸。」接著電視畫面一片黑,只有槍聲大作,另一名士兵說:「嗯,他現在真的死了。」一名反抗軍的身體和頭被M-16步槍打爛,另外兩個則靠在牆上,牆上都是鮮血。
這個明顯違反日內瓦公約的暴行,引起國際批判。見人就宰的行徑,BBC記者James Robbins說:「這件事情可以高度說明為什麼美軍能夠殺那麼多反抗軍。」
至於美國說擊斃了1000名以上的反抗軍,裡面有多少是平民拿來充數,根本沒人知道。
平民死傷慘重
長期駐點伊拉克的自由記者Dahr Jamail,在巴格達難民營訪問到幾個從法魯加逃出來的家庭。
這名兩歲大的嬰兒,因為家中被美軍轟炸,已經被鋸條一條腿。
Muna Salim和她的姊姊Selma轟炸的倖存者,美軍11月1日就把他們家的屋子給炸了,但家中的其它八個人都罹難。其中包括她們的另一個姊妹 Artica,還有他的丈夫Samr,Samr還是個宗教學博士。Artica和Samr的兒子Amorad與他的父母一起被炸死,再加上Artica其實已經懷孕七個月,三屍四命。
好不容易逃到巴格達,Muna哭訴:「我們這一區根本沒有反抗軍,我想不透美軍為什麼把我家炸掉。」
Badrani在他的報導中也描述,現在法魯加居民根本不敢出門,反抗軍和美軍只要認為你是敵人就開火。
幸運被送至巴格達醫院的法魯加居民,痛罵伊拉克總理阿拉維沒有一個平民死亡的說法。一名傷者和半島電視台記者說:「難道這個兩歲大的嬰兒是反抗軍的追隨者?」這名隔壁房的嬰兒因為轟炸而被鋸掉一條腿。
擋住救援、腐屍遍地
更過份的是美軍根本不允許救援團體送資源進沒水、沒電、沒醫療的法魯加。伊拉克臨時政府居然說法魯加目前根本不需要援助,阿拉維辦公室表示:「伊拉克政府嚴正否認法魯加有物資短缺的情形。」美軍也表示不需要任何救援物資:「因為美軍會提供給需要的平民。」
由於法魯加極欠缺物資,紅新月會的成員和美軍在協商,要求美軍放行將物資運進法魯加。但美軍至今仍不准任何救援團體進入法魯加。
紅新月會女發言人Firdus al-Ubadi反駁說:「法魯加的狀況非常悲慘。」一名有七個小孩的父親Abu Mustafa告訴路透社記者:「我們沒有水沒有食物,我的小孩都嚴重的腹瀉,其中一個兒子還因為爆炸四散的碎片而受傷,現在一直流血,但我完全束手無策。美軍只知道在街上開火。」
早在上星期六(11月13日),紅新月會就募集了四卡車的救援物資,還招募一批志願醫師,準備進入法魯加,但美軍以危險為由一直阻止到現在,只肯讓紅新月會進去收屍。
Jamail引述紅新月會的目擊說法,法魯加現在屍骸遍地,無數的腐屍爬滿蛆蟲,遭到貓狗啃咬卻無人下葬。
救人如救火,在11月14日紅新月會一瞭解美軍無視人命死傷時,就立即呼籲聯合國出面要求美軍允許救援機構進入法魯加,但至今聯合國仍沒有任何行動。
烽火遍地
雖然美軍在法魯加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但現在戰火已經在伊拉克四處延燒。阿拉維說法魯加是伊拉克必除的「惡性腫瘤」,但癌細胞現在已經擴散,「腫瘤」在伊拉克四處都是。
Asia Times記者Pepe Escobar評論,美軍用整個城市充滿著腐屍和煙硝味來慶祝法魯加被「解放」。憤怒的反抗軍不斷在伊拉克遜尼三角洲的各個大城擴張勢力,規模越來越大。美國已經增兵摩蘇爾、拉馬迪,開始轟炸巴古拜,並造成20人死亡。
伊拉克已經面臨失控邊緣,這是美國及伊拉克臨時政府自找的。一旦反抗軍擴散速度加快,並且找到更大的根據地,美軍已經沒有能力進行另一次「屠城」。阿拉維甚至在昨天表示明年一月的大選可能會停辦,這已經表明伊拉克局勢已有崩潰的徵兆。
未來幾個星期的發展將是伊拉克的關鍵時期,但重點不是反抗軍又殺了多少美軍、佔了多少據點,而是各地伊拉克人民是不是真的憤怒,在所謂的戒嚴令下,站出來抗議美軍的殘殺或繼續沈默,這才是影響伊拉克未來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