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縣紡織成衣業工會訪問計畫(三)

2004/06/01

總結報告

  本次於台南縣的調查,乃是在台南縣產業總工會的指導協助下進行,我們共運用了兩種不同格式的訪問表,其中工會訪談表是針對工會 負責人(通常是常務理事)進行訪談,以了解工會的運作及事業單位的現況;基層工人訪談大綱是針對一般基層會員,了解他們對目前勞動條件的看法。目前產總旗下共有13個紡織成衣相關業別的會員工會 ,訪調期間,學員對這13個工會都進行了正式的拜訪,並在一些 工會另外訪問了若干幹部或基層會員。

  由於敬仁在去年九月間,亦曾針對桃園縣的紡織成衣業工會進行過調查工作,本總結報告除敘述學員於台南縣的整理心得之外,並將對兩地的勞動條件差異做一些比較。

台灣紡織成衣業的產業結構

上游        中游         下游

人造纖維 →→→  紡紗織布染整 →→→ 成衣

  一開始我們還是先從產業面著手。就如同我們在桃園縣的整理中所說明,因為台灣並不是毛、棉、麻等這些紡織業天然原料的出產地 ,所以在上游部分最主要還是化纖廠:比較起來,由於化纖廠的資本密集特性,所以工廠數並不多,只是第三世界國家不容易有石化工業供應 化纖原料,使得之前的紡織成衣業外移潮中,化纖廠是受影響最小的,在我們此次台南行的訪問對象裡,台南紡織及東和紡織印染尚保留有化 纖部門。中游則包括了紡紗織布及染整等,絕大部分的紡織業工會,其事業單位的產業位置是在中游這個地方,台南縣的紡織業工會亦不例外 ,紡紗及織布是最常見的製程內容,而宏遠興業及宏和精密紡織學甲廠則有染整部門。

  台南縣產總兩個新進加入的紡織業相關工會,都是位於生產鏈最下端的成衣廠。桃園縣的成衣業工會都是出現在原本大型的紡織業上市 公司內,現在雖然因為外移等原因,造成留在台灣本地的工廠人員縮減至很小,但基本上公司規模較大,而且台灣廠是以打版作樣或供應本地市場為主。在台南的發現就不一樣了,兩個有工會的成衣廠不僅公司規模小、也都不是上市公司(雖然公司在外國可能也都有不小的投資),且其產品是典型的替西方大品牌代工模式,供應的亦是外國市場。

  總體來說,因為台南縣的紡織成衣業工會幾乎都集 中在中游,和桃園縣的中游廠相似的是,人員規模大多集中在一百至三百之間,只有宏遠興業及台南紡織因為產品範圍較廣,每個廠區的員工 數才能超過五百、甚至上千。至於下游的成衣廠,一樣的狀況是規模甚小、總員工數不超過一百,其加入工會的勞工數都是剛好越過 30人的門檻。

【勞動條件現狀】

1. 輪班

  以輪班制度來說,桃園縣紡織業大多是三班制、每班工作8小時,工作現場維持一天 24小時持續運轉;這樣的狀況在台南也是一樣的,但因部門的不 同,也有一些勞工是上常日班或兩班制(每天工作12小時)。至於在成衣廠中,與桃園相同都只採取常日班制,晚上工廠不上工,又因為台南兩個成衣廠最近都有工作量不足的現象,加班的情形甚少發生。

2. 工資問題

  工資部分,平均來說從二萬多至三萬不等、規模較 大的工廠或年資高一點的勞工可以領多一些,因為台南的紡織業大多是在產業的中游,這樣的狀況跟桃園的中游廠是類似的。另一個雷同點是 ,大部分的底薪偏低,只有全薪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勞工得靠各式名樣的績效及獎金來達到上述的全薪水準。近年來受到產業間景氣不佳的 影響,許多工廠多少都遇到了減薪的問題(部分現已恢復原來薪 資水準),資方的減薪手法大多是從績效及獎金這部分來縮水 (或提高績效標準),進而達到減薪的效果。

  三節獎金多半還在形式上有保留著,但數目普遍不多;年度調薪的部分,絕大部分公司已在最近五年內凍結了。去年由於景氣略為上升 ,勞工不耐近年來的薪資水準抵不上物價波動,而在年底發生了一波工會爭取年終獎金提高的勞資調解爭議。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成衣廠的部分,眾所週知成衣廠工資通常是採計件制,且如前所述,台南兩家成立工會的成衣廠最近都有工作量不足 的現象(為求壓低支出,公司甚至把訂單轉包給勞動條件更差的 小代工所),以往即使正常產量下工資亦難以超過兩萬,現在廠 內勞工更是面臨著領不到基本工資、甚至只有數千元收入的困境,就是在避免公司完全轉移業務關廠及保障基本收入的情形下,這兩個廠的工 人於最近一年內都成立了工會,並爭取到不論訂單多寡、一律享有基本工資保障的最低收入。

3. 人員縮減與承纜契約工的出現

  不只是在年度調薪停止、甚至降薪上,台南與桃園的紡織業有相同的趨勢,在人員規模縮減上也一樣。最近幾年來在台南,優退優離所 在多有,至於強制資遣或強迫退休也不是罕見之事。除了資遣的動作之外,部分廠區的關閉、停止生產亦常常發生,較好的狀況是員工的工作 可以轉移至其他廠區或部門,但不論是如何安排,人事的縮減幾乎是一致的現象,新雇用正式員工的情形很少聽說。

  最近出現的一種規避退休金手法是先結清年資、資遣全部員工,然後再重新雇用回部份員工,於是年資也就要重新開始計算。在桃園, 這種手法有時是被大規模地進行,整廠數十人上百人一起被結算年資;在台南,這種狀況較少發生、是較小範圍內的進行。不過在雇用契約工 的部分,台南地區若干資方的手法卻是相當變本加厲,以信立化工來說,公司斷斷續續惡性資遣了不少員工(甚至包括中階管理階層),等到基層作業人員不夠時,卻又用定期契約或承攬契約的方式起用新員工,實在是最惡質的案例之一。

4. 職災問題

  一般來說,工會反應的職災問題大多屬輕微小傷,但某些廠曾出現重大的職災案例,比如工人的手被機器夾入造成殘廢的事件,甚至有 勞工死亡的悲劇發生。在勞動條件還維持一定水準的場廠,機器設備的更新與維護較能定期進行,但某些管理階層心態不積極的公司,連窗戶 破損都幾乎不維修,使得發生職災的潛在危機大增。隨著各公司的人員精簡,每個勞工在現場要照顧的機臺越來越多,勞動強度的擠壓有可能 降低勞工的注意力,這是我們覺得未來應該注意的安全衛生問題。

5. 自由入會的危機

  雖然依據目前的法令規定,基層工會是採強制入會制,但事實上工會並不能強迫員工一定要加入。我們此次在台南有訪問到若干並未採 行強制入會制的工會,廠內員工只有部分、甚至不到一半有加入工會,因此,當工會跟事業單位就勞動條件進行協商時,就會面臨資方說代表 性不足的質疑,或是勞工內部意見不一致、工會的後援力量不夠的問題,造成協商的效果有限。工會如何吸引更多員工的認同加入工會,以及 未來法令可能全面改成自由入會制,將會是對基層工會的挑戰。

【結語】

  最後仍然必須強調的是,我們所接觸的都是有工會組織的工人,一般而言他們的勞動條件比起沒有工會的工人要稍好,而且有工會組織就表示他們的事業單位仍在 運作中,至於許多沒有工會的工作場所,或是已經面臨關廠歇業的紡織業勞工狀況,那是我們所未能接觸的範圍。我們可以看到,即使在有工 會的狀況下,近年來勞工還是面臨就業不穩定及收入不穩定的問題,訂單的多寡影響到勞工的實際收入、公司營運狀況的穩定與否更關係到工 作權的保障。

  其次,另一個焦點是工作場所中的性別議題:我們知道,紡織成衣業中有許多是女性勞工,可是絕大部分的受訪者(工會幹部)都是男性,以致呈現出來的結果,極可能是以男性的勞動條件為主的結論。不過令人欣喜的是,若干工會例如台南紡織及三新紡織 的工會,在內部運作上都相當注意女性會員的參與,在實際上也都比其他工會有更高比例的女性幹部。

工作隊訪員心得

1. 李宛真

【南下1007列車】

  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推著我的小紅包包及背著與我經歷大小戰役的睡袋戰友,踏上南下自強號列車,經過北緯23.5度,進入了那個既接近又遙遠的的嘉南平原。已經很久沒有踏入這片亞熱 帶地區,記得上次是大二時為了為期一週的營隊,而這次是為了14天的紡織工會調查;上次是接觸小朋友,而這次是要進入成人世界中,想像中似乎並不簡單,所以心情也格外的緊張。

【衛星導航系統】

  在台南這個陌生的城市,所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方向感」,穿梭在台南的大街小巷由於不認識路的不安全感,讓我覺得有些可怕 ,所以就必須要依賴地圖及當地人的協助;特別是訪調的工會分布在台南縣各鄉鎮,幅員相當廣闊。在經過前兩天的指路試驗後,我發現我必 須以一個「強制性」的口吻指揮駕駛,在任何一個交流道、叉路、十字路口前說:「妳要在麻豆交流道下」、「下一個路口左轉」,因為畢竟 面對一個同一條走過「四次」的路還會走錯的駕駛,不提高警覺一點會對生命造成威脅,而且頓時覺得一車三條命運掌握在我的手上,當時心 裡有個強烈的渴望:「希望我是會開車的」。在扮演了兩週的衛星導航系統後,卻也讓我對於台南街道有更深的瞭解。

【鐵血漢子與研究生】

  開始進入男性為主的工會場域,強烈的距離感從心中浮現,原以為在工人家中長大的我可以輕鬆的和他們相處應對,但我發現自己那「海口腔」的台語就是個問題,特別是剛開始訪問一位工會幹部時,我的「帽子」的台語和他的「襪子」的音相似,害他滿頭上都是問號;所以當我發現這個問題後,心理有些壓力所以我的台語功力忽然驟降,還狂吃螺絲。

  另外,有次特別經驗是與一個具江湖味的工會幹部訪問,這是我與他第一次見面,聖閔與他第二次見面,依據之前聖閔的經驗深覺這位 具戰鬥力的幹部給人極大壓迫感,但我的無知讓我敢訪問他。但是在下次見面時,他的直來直往讓小女子落淚了,身為研究生的我們和一個在 工會場域衝鋒陷陣的他有些言語上的不同認知,進而產生誤會。後來,在其他場合遇到他時,他對於惹了個小女子傷心感到愧疚並試圖要化解 ,但是事與願違;我第一次看到一個呼風喚雨的鐵血漢子面對這樣的窘境,夾著尾巴逃跑,當然這是屬於我的解讀,或許他不是逃跑!後來在 遇到各式各樣的工會幹部後,反過來我們覺得他是位很好的幹部、肯為工人做事,並積極的幫助我們,真正是個熱血漢子。

【「甜」蜜的負荷】

  一般人對於台南的印象是:古蹟、小吃…,想想可以利用這次的機會好好的吃遍台南的小吃,在台南產總的ㄊㄨˇ 魠魚羹、菜市場的鱔魚意麵、碗粿,然後是成大後面的黑輪,短時間內我對於台南的食物歸納了個結果,台南的食物中富含「糖分」, 吃的東西都擺脫不了「甜」這個味道,當然最後我還是無法習慣。然而多天的外食中,最棒的是琬玲媽所招待的那餐DIY有機蔬菜餐、琬玲爸的阿里山茶,對於風塵僕僕及茶癮犯了的我們,給了我 們一個片刻的小憩與解饞的機會。

【後記】

  過了兩個禮拜我多了個外號、認識了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工會秘書、在加菲貓和小玉面前跌倒、吸了大量的二手煙,但是重要的是, 我進入了工廠看到工人極差的工作環境、粗淺的瞭解工會的狀況,更有機會參與到慶光工會的勞資爭議,讓我有機會重新思考看待工人上街頭 的這件事,這是我二十多年的生命經驗所沒有經歷過的。最後我感謝父母在我訪調期間給我的紡織專業協助,敬仁的工作夥伴忍受我們的外行 ;特別是訪調小組成員14天的愉快相處更為難忘,還有協助我們 進行的工會幹部及朋友們。

2. 黃聖閔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工作隊,兩個禮拜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很高興當初決定參加,否則我可能一直沒機會理解工會組織和 工廠工人的狀況。大致說來這兩個禮拜裡的訪調過程,每天的生活步驟:早起(7、8點,很早吧)→開車到訪 談地點→訪談(午餐)→回住處(晚餐)→整理訪談的資料→開會報告今天訪談的概要(開會完多已晚上11點多)。兩個禮拜的過程裡,對於工會組織及工廠裡的現場操作工人,終於 從完全沒概念到多一些認識。

  在信立化工的工會幹部春酒會中,我第一次接觸工會幹部,工會幹部們對勞工法規的熟悉狀況馬上衝擊我,原來我對工會組織及工人在 勞資糾紛中可能面臨的狀況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啊,心想:「工會幹部懂得法令真多啊….」,一想到要訪問「實戰經驗」那麼豐富的工會幹部,不由得感到害怕。對工會和相關法令認識不深的我, 在接下來兩個禮拜內每天的訪問過程裡心情就如同搭雲霄飛車一樣,晚上睡前還得惡補一下勞工法規才能安心。

  兩個禮拜內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聽過工會幹部說明抗爭中 遭遇到的打壓後,第一次進入中/大型工廠內部參觀工廠環境, 接觸到工作現場中身處勞動條件不佳的工人,仍然不發一語辛勤的工作著,我盯著那位大姐手上的彈性繃帶,書上所說的「階級」,才在高溫 、黑壓壓、機器聲震耳欲聾的廠房裡,具體體會。

  最後我要感謝參與過程中全部的人:敬仁勞工中心的琬玲與巴戈帶領我們全程參與、照顧我們在訪調過程中各種不勝繁雜的生活事項, 耐心的回答我們在訪談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南縣產總幹事黃育德及其辦公室同仁給我們物質上的支援;孟如每天晚上睡前撥給我的「生活問題 回答時間」,不厭其煩的回答我大大小小的問題,給了我很多建議,我懷疑我把最近面臨的人生/生活/課業問題全問了!真是謝謝她~;宛真的「生活應對」及訪談技巧指導課 ─ 「宛真…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該怎麼用台語問這 一題??」、「宛真…我該怎麼應對??」是我最常問宛真的話,幸好她還受得了我,總耐著性子解釋給我聽,「里長」真不是當假的;怡瑩的親切、率直~~原諒我總在妳快速換衣服的時候,不知情的打開門…..,加深了妳的不安全感;涵生的細心、多才多藝~~期待加菲貓的畫展,跟怡瑩、涵生相處的時間較少,否則應該會有更深入的了解。

  訪談結束後,回到台北,才發現在整個過程中讓我想起的人還真多:信立化工的陳常務及其認真的工會幹部們、慶光化工抗爭中的大姐 大哥、統志的常務和林大姐……。

3. 曾涵生

【那一個晚上】

  第七天。訪調工作剛走至半途,正好是一個難得的空隙,沒有任何預定行程。我偷閒睡了一個長長的午眠。然後O打電話來,要我去接他。

  二月份,夜色悄悄瀰漫,台南的街頭好溫暖,有淡淡的風。

  我們走過火車站前的中山路。經過高等法院,客運站。讀高中的時候,有幾個晚上陪你去搭興南客運。你搭的客運,目的地都叫南鯤鯓。你說你中途下車的地方叫佳里。有時候我多麼想跟你一起上車。在客運站裡面我目送你的車子消逝,兀 自發呆,揣想那個你離我遠去的所在。

  (隔天工作隊的訪調開拔到學甲、佳里,路上好多次看見興南客運默默的駛過,都掛著南鯤鯓的牌 子。)

  O的媽媽失業好一陣子了,那一個晚上你才說,你媽媽一直是成衣廠女工。後來 訪問鹽分地帶的中壯年女工,盈耳那爽辣俐落的河洛話,便讓我想到O的媽媽。

4. 吳孟如

  相較於去年夏季到桃園,第一次參與化纖紡織成衣業工會的訪調工作,今年春天卻在台南當了訪調工作隊的半途逃兵。若要仔細追究原 因,也許是因為第二次拜訪工會的感受與第一次接觸時所帶來的新鮮感完全不同。猶記得去年第一次接觸工會與工廠會員的經驗充滿了陌生與 新鮮感的集合,自己就像一塊海綿一樣在敬仁的帶領下全心的吸收、發問與思考,大家在每天繁忙的訪談行程中相互討論並不斷激發對工會的 想像。同時,藉由受訪者對自身工作與人生經驗的轉述,也讓我有幸能在不需「成為凱撒」的狀況下 「理解凱撒」,藉由聆聽與發問「經歷」一段段非凡又獨特的生命經驗。

  但是,當我不再只是以一位好奇者的身分而改以「研究者」的姿態面對工會時, 發現內心的包袱頓然加重許多,許多的煩惱、焦慮與不安湧現,令人不知所措也無所適從。如果說我是存著像經世濟民這樣的「知識分子的思想包袱」可又太過於誇大美化自己,其實,相較於工會幹部與會員的熱情相待與侃侃而談,我更是清楚的看到了存在 於自己身上慣有的知識分子驕傲氣質,與一介學生對處理社會現實的手足無措!

  也許你要問我難道對工會訪談不再感到新鮮?為何對自己的學校研究生身分感到如此不安反感?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好好處理「研究倫理」的問題?我的回答將會是,第一次訪調是認識工會的開始,當時參與的心態比較像是觀光客或者實習生,充滿對異地風情的興奮與新鮮好奇,甚至結果更像是一種對「夕陽工業勞工剝削狀況調查」的「正義感消費」,讓我從此立定志向,決心未來朝著從事製造業勞工研究的目標前進,期待有朝一日能找出夕陽工業的生產秘密(最起碼,當時的我十分相信台灣的化纖紡織成衣業被認為是夕陽工業,其實完全出自政府與資本家的有意操縱與不實宣稱),有朝一日好能替這些被剝削又欠缺光明未來 的紡織業勞工們找到出路與希望。

  然而,夕陽工業生產的秘密還真的是個大秘密,雖然我依舊相信夕陽工業之說相當值得商榷與質疑,但是第二次的訪調卻無情的說明了 台南作為紡織成衣業製造重鎮,作為遠離北部生存競爭壓力的南部生產線,仍然無法以原有的家父長式經營及純樸勤奮順從刻苦的勞工精神, 而能化外於全球性的市場惡性競爭,使得勞工們不得不被動的遭受「夕陽產業」所帶來的衝擊與傷害!

  因此,服膺產業結構轉型與全球化思維所應運而生的「夕陽產業」vs.「新興產業」之區分,除了赤裸的揭示了全球資本主義與國家資 本主義的經濟發展規律與手段之外,我們應該問問昔日努力工作並忠實相信國家與老闆的勞工們,她/他們該以何種理由才能說服自己繼續保有工作、繼續保持單純的信念?

  我沒有答案,甚至感到罪疚,不論是職訓、轉業、失業補助等等措施,都無法能夠有效彌補勞工對國家忠實信仰的繼續維持,我只能不 斷的看它粉碎瓦解……

5. 林怡瑩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訪調」的工作隊吧,如果我的記憶還有一點可靠。感謝琬玲力邀,給了我這個「回去認識」台南的機會。

  18歲之前的歲月,大半是屬於「校園」的,家裡、學校、補習班,從小四到高三,騎了9年的腳踏車,卻似乎不曾騎出台南市的邊界。等 到有了機車和駕照,有了快速移動的特許和工具時,我已經遠離台南,往北到陰冷多雨的城市裡,過我的大學生生涯。

  好像要離鄉背井,才會意識到自己是哪裡人,才會開始用「南北、家鄉」來和新認識的人建立遠近親疏的想像,於是,我是台南人這件 事開始進入我的腦袋。但,出了台南市,我卻是一無所知。

  於是,可以到台南縣去訪問,紡織成衣廠的工人,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寶貴的事,因為我終於有了一個機會,去貼近這個「故鄉」符號的 真實,比如,省道的樣子、工業區的樣子,路人、商家的樣子。

  但結果當然總是和想像的不同。因為分組的關係,我的活動範圍多繞在靠近台南市的仁德,沒有到離台南市較遠的地方。因為生病的關 係,我錯過了信立化工的拜訪行程,錯過了聽陳常務談抗爭經驗和見解的機會,錯過了那親身去聞各種化學物質(以致於讓聖閔頭暈不舒服)的實際工廠參觀。

  感謝敬仁(琬玲、巴戈)給我們各種方便和照顧,讓我感覺到十足的溫馨和貼心;也感謝涵生、宛真 、孟如、聖閔的關照、分享和激勵,為什麼說激勵,你們真的好認真,讓我一點都不敢 懈怠(吐舌頭)。還有感謝育德很多地方的幫忙。

  藉由訪調,我也試著貼近我的家人的「上班」生活,雖然無法參觀工廠總是有一大段差距。成衣廠勞工薪水的慘不忍睹,遠遠超乎我的 想像。縫一個地方,以角計費。景氣低迷的前一陣子,竟有人月領幾千塊。天啊,我想著我曾經擁有過的衣服,有低於50 ,有非常多千的,但是這些真正用手,把衣服做出來的人,得到的,真是微薄的,讓我覺得難以接受。難道,頭腦真的比雙手高「貴」到這種 比例?

  難怪,外國有抵制第三世界國家血汗工廠的運動。在台灣,這種消費者運動也許有可能。那個被剝削的人,可能是妳的媽媽、姊姊、同 學、鄰居。或許奸詐的資本家把貨品換來換去,把剝削台灣工人的衣服賣去美國,把剝削斯里蘭卡工人的衣服賣來台灣,但同理心可證,支持 外國的勞動人權、支持跨國工運,就是支持本國勞工權益,就是捍衛自己身邊親愛的人。

  另外一個想說的是,對於一些工廠的家父長式管理很有意見。女生宿舍有關門時間、每天要點名、沒有回來睡要登記、寄明信片給父母 。對外籍移工的管理更是苛刻,一週可能只有兩天有時間離開工廠,遲到要重重罰錢,懷孕要遣返...女工的生活為何要 如此不自由、處處受束縛?工廠的工作已經夠枯燥乏味。

  對於認識台南,為它做些事,還有太多不足。對於工運,要學習、努力的事還太多。我只能把握機會一點一滴去做。

6. 柳琬玲

【思想起在台南縣作訪調的日子】

  遠離台北冬季的冷與連綿,來到嘉南平原的台南,這是我北上工作多年以來,第一次有機會在南部停留兩週以上。同樣的,對於一直在 NGO打滾的我來說,這也是第一回近距離觀察一個縣級產業總工會的 運作。

  這一次與台南縣產總合辦的調查工作隊,緊鄰在農曆年後的兩個禮拜,對於剛遠赴印度參加世界社會論壇回來的敬仁工作人員、以及過 年期間連續協助多件要求年終獎金與薪資問題的勞資爭議的台南縣產業總工會來說,許多籌備工作都進行得極為匆促。但是我們仍然得到了台 南縣產總的大力協助,讓我們在敲開各場廠工會的大門時,得到很大的便利;尤其是產總幹事黃育德在百忙之中,仍然抽空來替工作隊成員上 課,耐心參與每晚的討論會。其次,這一次的工作隊中結識了許多台南縣的地方工會幹部,發覺台南縣相當多工會理監事以及工會秘書年齡層 相當年輕化,其中六年級生的比例遠高於我們在桃竹苗地區工會幹部接觸中所見。

  然而,最讓我印象深刻與倍受激勵的,卻是幾位歷經風霜、長期奮戰的工運老將,他們以工人有限的團結能量力抗資方各種手段的打壓 ,並由實戰經驗中磨練了對於工人階級整體處境的洞悉與堅持,對於我自己以及工作隊成員來說,將是最佳的實踐表率。

  我們來到台南縣的時間點,正巧是信立化工罷工事件方歇、與慶光化工的欠薪圍廠抗爭新起的時刻。因此,我們也在工作行程中,盡量 比較頻繁地往慶光所在地的麻豆與信立化工所在地學甲鎮跑;即使由於資方的刁難,訪問必須侷限於警衛室進行,信立化工工會常務理事仍熱 情地介紹他的戰鬥團隊—信立化工工會理監事群,以及廠內勞動條 件最差的契約工、勞動派遣工人跟我們面訪,使我們便利地取得許多珍貴的第一手資料,也於對談中交流彼此對於工運大環境的判斷。慶光化 工工會幹部在長期被欠薪減薪的壓力下,憤而發起無限期會員大會圍廠抗爭,其會員的高度團結、每天到工會罷工線中埋鍋造飯,我們到場聲 援的同時,從工人憤恨的眼神中,看到工人對於家中無米可炊以及孩子學費繳不出來的濃重憂鬱。

  不過,這次工作隊能夠順利完成,最重要的功臣是願意將整整兩週時間投入於此的工作隊成員。這些研究生犧牲寶貴的寒假假期,忍耐 了客居異地的不便,努力適應同住、同睡、同工作的集體生活,克服每天因為密集訪問與整理的工作強度;以最大的耐心,去認識工廠工人的 生命經驗與勞資關係種種面向。

  尤其是跟我同組的朋友,顯然更多地必須忍受我粗心大意的開車習性、與幾乎煙不離手的惡習 ─ 而我竟太晚發覺,其實大家是厭惡二手煙的。

  短短的兩週,對於深入了解台南縣紡織成衣業工人情況顯然不足,但無奈位於北部的敬仁辦公室有其他事務呼喚著我們,工作隊成員也 必須背起行囊回去各自的校園,即使心裡感到不捨,仍然只得拜別南台灣的豐厚人情,互道珍重再見,願他日再結緣 ─ 。

7. 蔡志杰

【為什麼要作調查?】

  寫感想很容易,因為沒有太多限制;也很難,因為就是沒有太多規範與限制,有時不知如何發揮起。我從為什麼要作調查開始說起。

  為什麼要作調 查?可以從較理性的方面想。「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調查,是為了要了解基層民眾生活的實況,唯有清楚了實際狀況,我們才知道民 眾需要什麼或想要什麼,大家的限制又是什麼,如此,當我們想要服務群眾、組織群眾或動員群眾的時候,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最適當、才 不會採取了錯誤的步驟。

  也可以較感性的想。我們要去「體驗」另一種生活,即使只是短暫的從旁觀察,但接觸了不一樣的生活背景脈絡,或許有助於我們離開 自己的本位,從而能以不同的角度看待世事。

  如果是個別的參與者,你可以是理性的也可以是感性的;如果作為主辦單位如敬仁者,我們可能就不能只是理性或感性了。在過程中, 每個人當然有他自己的獨特感觸或關懷,我相信每個人也都有空間去發展一些獨特的感觸或關懷,但是,我們亦期待按部就班的整理紀錄,不 僅僅記錄了特殊性,還必須記錄了普遍性,這有助於讓人理解事物的全貌。因為訪調工作是小組進行,我們也期待這過程中能促成團隊工作的 精神。

  然而我必須抱歉的是,尤其是跟我同組的學員,因為其它的事情必須東奔西跑,以致於我沒有放足夠的心力,來把上述的這些想法在訪 調過程中引導出來,這是我的過失。

  不論如何,我很感謝大家的參與,使得這次訪調得以完成。我很希望大家也都有所得,亦期盼下次還有機會跟大家在一起工作。相信下次可以做得更好。

附錄

附件一:上市公司基本資料及對外投資狀況(以台南企業為例 )

台南企業檔案

資料來源:台南企業網站、2001年年報。

製表:敬仁勞工中心

附件二:紡織成衣業產業調查問卷

*訪問工會幹部專用

訪問日期: 訪談人: 訪問地點:

受訪者------姓名: 性別: 年齡: 教育程度:

工會身分:工廠職稱;

一、基本資料

二、 事業單位概況

三、 生產內容

四、公司組織(分課、組、負責之工作、各課人數)

五、 組織運作及勞資關係

六、 勞動條件

七、 歷年來觀察到公司變化

八、 備註

附件三:紡織成衣業工人訪談大綱

訪問時間: 地點:

受訪者: 廠工會會員 訪問者:

◎基本資料:

1.年齡: 。2.性 別: 。 3. 年資: 。 4.學歷: 。

5.居住地: 縣 市。6.單位: 。7.職 稱: 。

8.家庭成員:共 人,負擔家計共 人。

9.每月家計總支出:& nbsp; 元。

10.是否為工會會員: (填是或否),擔任: (填工會職稱)。

◎訪談大綱

(以上請訪員協助訪談對象填寫,以下為供訪員參考之訪談大綱。)

1.請問您當初是怎麼進XX廠工作的呢?是親友介紹還是看到招工廣告?可不可以描述一下當時的情形。

1-1.當時應徵 時公司要求的條件為何?

1-2.那時候的 薪資水平為何?夠不夠家用?

1-3.家中與親 友對於您的職業看法為何?

1-4.您記得剛 進公司時,廠裡男女生的比例為何?現在的男女性員工比例又為何?

2.請問您的工作內容是什麼?能否簡單的描述一下。

2-1.請問您屬 於公司的哪一個單位?在生產過程中與其他單位的關係?

2-2. 請問您在工作過程中多久要重覆一次同一個動作?包括哪些動作,請大概描述一下。

2-3.生產過程是在同一條生產線上,還是個人在個自的機台上工作?

2-4.請問公司有給你生產配額的要求嗎?達到要求有無績效獎金?

2-5.機台或生產線的保養維護由自己負責嗎?

2-6.在公司任職期間,您 的工作單位是否有調動過?請略述調動狀況。

2-7.這樣的工作內容有沒有危 險?

2-8.自己有沒有工傷的經驗? 或是聽過其他人發生過工傷事件?

2-9.資方提供的職業訓練有哪 些?為期多久?

3.您覺得近幾年來,您的工作條件有沒有什麼樣的改變?

3-1.在公 司這幾年間的工資變化如何?與排休的狀況是否相關?

3-2.在公司這幾年間公司組織的狀況有沒有什麼改變?增加或減 少了什麼單位嗎?

3-3.在公 司這幾年間公司在生產技術上的改變如何?

3-4.在公 司這幾年間有沒有推動優退、優離方案?實施的時間和原因?

3-5.在公 司這幾年間有沒有裁員的情況?共分為幾次?裁掉了多少人?

3-6. 在公司這幾年間調薪情形為何?

3-7.在公 司這幾年間與上、下游工廠的關係有沒有什麼變化?

4.職業前景

4-1.請問 最近一次新進員工是在什麼時候?

4-2.現在 的景氣比較差,公司的訂單有沒有減少?

4-3. 現在的景氣比較差,您手上的工作量有沒有減少?或是增加?

4-4..您子 女目前的就學就業狀況為何?家中有無房貸、學貸壓力?

5.您有參與過勞資爭議的經驗嗎?(若已知曾經有發生過的重要 的爭議,則可以直接以該爭議為題來訪談。)

5-1.是因為什麼原因?

5-2.請描述一下爭議的過程?雙方採取了哪些策略?或是談判的 過程如何?

5-3.有多少員工參與?有哪些層級的員工參與?

5-4.爭議過後,有沒有與資方建立哪些固定的互動方式?

5-5.請對爭議的結果做一些評估,對工會會員來說,有什麼影響 ?

6.您認為工會能做些什麼事?

6-1.請問您是 為什麼原因加以工會的?

6-2.就您所知 ,一般會員通常有什麼事情才會來找工會?

6-3.會員來尋 求工會協助之後,事情通常會得到什麼樣的解決或處理?

6-4.工會在日 常的運作上,哪些事情和工會會員最相關?

6-5.就您所知 ,一般的會員對工會的印象如何?

6-6.請提出您 對工會的建言。

最後,謝謝您接受我們的訪問,我們會將訪問稿整理並送交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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