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412青年國是論壇之後

2004/04/20
工人民主協會宣傳部召集人

  好多年了,社會上不曾如此熱烈「從事」著、討論著「學運」。場景之一是中正廟,這個獨裁者的衣冠塚曾是學運的聖地。野百合被人從荒煙漫草中尋出,當作一場充滿工具性的「運動」的護身符,其他人則不斷比手畫腳的說著:「百合還是百合」、「百合已成為蕪草」……。

  場景之二是紅樓,這個過往曾是有著曖昧情欲流動的老舊電影院,如今被民粹強人精選來作為召見有志青年,重塑統治正當性的會所。來自各地的青年唱著不同的旋律,有人來沐浴皇恩,有人來高談法治,有人老實不客氣的直搗扁政權要害—族群問題。「傳統」的學運社團則暢談著各自長期戮力耕耘的議題:反高學費、媒體公共化、髮禁、反私有化…..,而「要求ADSL降價」也被媒體魚目混珠的當作是「學運」議題,詭異的報導出來。

【進步學運該為何事?】

  媒體效應持續發酵。「凡批扁必是泛藍陰謀」是泛綠死硬派的信念,所以帶頭學生被指控遭連宋收買是毫不稀奇。奇的是,連學運出身的泛藍媒體新寵也想像力豐富的說:紅樓抗爭是泛綠和學生社團的共謀。抹藍抹綠當然是嚴重問題,不過對於想要在保守兩黨外衝出進步勢力空間的學運來說,遭藍綠聯手夾殺是不可避免的命運。真正的問題倒是如何面對「只顧私利」、「層次太低」的種種指控與「提醒」。

  「顧私利」向來是統治者對弱勢者反抗的指控之一,連基本生存權都受到到威脅時,「顧私利」可是天經地義,何況許多學生提出了反對公共服務的私有化等主張,就實在難稱得上「只」顧私利。不過在當前的政治局勢中,一面是選舉爭議無法解決、兩黨割喉、族群撕裂,一面是學生高分貝的「反高學費」等訴求,的確是顯得相當突兀與錯亂。

  選後政治衝突的焦點就是選舉爭議,這強烈威脅了扁政權的正當性。但是坐擁半數選民支持、極欲保衛得來不易政權的民進黨當然不會等閒視之,正全面展開政權正當性的保衛戰。這場戰爭至少有幾條戰線,一是全力抹黑、打壓、分化包括泛藍在內的任何反對聲音,民進黨這方面的種種言行讓人以為仍是國民黨在執政。二是希望把政治焦點慢慢轉移到其他議題。三是積極準備動員群眾,準備在就職典禮時以龐大群眾力量證明其正當性。四是全力部署年底立委選戰(邱義仁公開說這是場割喉割到斷的割喉戰),準備在國會取得過半席次,使阿扁成為能控制國會的真正強人。為了打贏戰爭,所有大選前的手段都會繼續使用(操弄族群、金權、公投等),甚至推陳出新。

【政治改造與社會改造齊頭並進】

  進步學運如果不能認清這個形勢,抓準焦點,提出訴求,積極行動,那麼即使鎂光燈如何閃耀、媒體如何炒作,好一點是無法撼動大局、徒勞無功,更壞的是客觀上幫助了敵人,運動是不進反退。

  長期以來許多關心社會改革、甚至自許左翼立場的人有種把「社會」與「政治」對立起來的見解:「政治」是右的、骯髒的、屬於藍綠陣營的領域,而「社會」是左的、潔淨的、進步的,也是大家實踐的唯一場域。然而,社會運動如果要改革社會經濟制度,就得觸及政治權力結構的改造。這裡的「政治」,指的不是政客爭權分贓的遊戲,而是一個社會和經濟生活的集中表現,特別是各階層圍繞財富分配、再分配的鬥爭的集中表現罷了。所以,各種具體議題的運動,它的成敗得失其實也最終決定於政治權力結構的鬥爭。

  現在,學運也好、社運也好,當務之急是把自己變成「政治運動」。藍綠的政治鬥爭毫無社會內容,因為藍綠不過是統治階級中的兩派,沒有根本的分別。我們的社會運動卻不能不思考改造政治權力結構的問題,發展長期的政治鬥爭,直到社會經濟徹底由人民民主自治管理為止。否則,我們扣不準當前的具體形勢,我們想要爭取維護的種種權益(工人、性別、學生等等),也得不到根本的保障。

  在現在形勢下,從選舉爭議的徹底釐清開始,進而針對選前選後暴露的種種問題,開啟全面的民主改造,這是運動的第一條軸線。其內涵應該是開展對代議民主制的全面反省,包括如何釐清總統權責、如何讓民選公職更易受到民眾監督、如何革除金權政治、如何透過選舉制度改革讓勞苦大眾、弱勢團體得以擁有自己的政治代表,同時讓台灣出現更多元的政黨政治,不再是兩大保守政黨奪權分贓的戲碼、如何讓媒體公共化,不再任由政商既得利益集團操縱等等。

  另一條軸線是從群眾極為關注的族群撕裂問題出發,首先制裁政黨、政客各種種族主義、地域主義、撕裂族群的言行。族群問題向來是統治階級轉移社會矛盾、模糊群眾視線的重要手法,而社會的不公也是族群衝突得以滋生的土壤。我們要透過運動的深化,將鬥爭矛頭對準壓迫性的社會經濟結構,正本清源。 讓社運成為進步的政治運動,挑戰藍綠聯合壟斷

  要爭取上述這種真正的政治社會改革,泛藍集團的不可信、不可靠、不可用是再明白也不過了。連宋即使打出「台灣新民主運動」的招牌,他們的目標還是僅僅集中在驗票與澄清槍擊案,對於如何化解族群的撕裂、如何反省選舉過程中呈現的種種問題,真正進行全面的政治社會改革沒有興趣。泛藍利用了許多群眾對扁政權的高度不信任,發動聲勢龐大的群眾運動,不但竟然撼動不了扁政權,更不負責任的讓群眾在街頭流血。

  現在能真正承擔政治社會改革重任的就只有進步的學運與社運。客觀上藍綠兩大保守勢力的夾殺,當然嚴重壓縮了改革和進步運動的空間。不過,唯有突破主觀上的幾重藩籬,我們才能挑戰客觀的限制:第一重藩籬當然是社運團體上的割裂與分化,第二重藩籬是前述把「政治」、「社會」對立起來的觀點。焦慮的社運工作者、對時局不滿的有志青年,讓我們一起使學運和社運發展成為有力的政治運動,挑戰藍綠的聯合支配、聯合壟斷的政治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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