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運,也不能自鳴正義

2006/06/29
2004年中正紀念堂受驚嚇學生

  看到苦勞網這一篇〈學運,漫步在雲端〉,有一些話不吐不快。苦勞網用對比的方式,論證往基層走的學運有其正當性,在大方向,我是同意的,不過個人曾經參與學運的經驗,這中間恐怕還需要更細緻地談。

  在兩年前,也就是2004年4月8日,我曾經作為某校社團的學生,進入中正紀念堂的靜坐現場。一群所謂泛藍的學生,已經進行絕食靜坐數天。之所以會進去靜坐現場,主要就是因為我的學長姐們,不斷告訴我們,這些泛藍學生搞的是假學運,沒有超越藍綠,根本有辱於學運的理想性,所以要進去搶場子,弄出一場真正進步的學運場子出來。

  結果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在4月8日的晚上,我們因為一票人進去,推動運作了一套「民主」的機制,就是要在場學生,用不斷討論的方式企圖改靜坐訴求,引起了場內學生及場外圍觀群眾的敵意,最後有一些群眾對我們喊打,只好狼狽地逃出來。當時我也很生氣,一些同學和學長姐大罵這是反民主的黑道學運,也引發了網路及媒體的討論,尤其這更幫忙印證了一些偏綠論者貶低此學運的看法。自然,受到驚嚇的我也跟著罵,後來一起去新公園,弄了一個五三青年政改,不過後來因為沒什麼效果,無疾而終。

  兩年過去,這段期間不斷想到,出問題的應該是我們自己。這些一開始就靜坐的學生,也不能把他們當成鐵板一塊,有些人的確想在政治上「更進一步」 ,有些人真的就是一腔義忿。他們幾天坐下來,吸引了一批志工,組成成分也難免複雜,況且這本來就是政治抗議的場合,抽象的政治訴求當然成為不容置疑的標籤。

  但我們呢?別人已經絕食靜坐幾天,至少在身體上有誠意這樣消耗,我們卻一進去就要憑著某種自認為進步的理念,弄了一個號稱民主的形式,就要整個場子都聽我的。這樣的粗暴、自大,難道不正是俗稱的「白目」,因為這樣的行為,在平常生活中就已經容易受到排斥了,更何況是進到公領域去召喚群眾,被威脅、被打只是進入社會現實後的較為極端代價。

  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4月8日那天晚上,所有的學生聚在一起討論,那時所有的群眾都在外面圍觀,在帳棚內,原來靜坐的學生,其實真的辯不過我們,他們真的對於政治和社會的理解非常單純,我們呢,經歷幾年的學運社團的歷練及理論研讀,加上早沙盤推演好,誰該講什麼,誰主攻誰副攻。說起政治權謀與不單純,我們超越他們萬倍,我們憑什麼稱呼他們「假」學運?

  憑著基層、弱勢、左派?苦勞網的這篇文章,對於認同走向基層、關懷弱勢的學運多所激勵及認可,但不該欠缺探討,拿著基層、弱勢的招牌這麼號稱的學運。

  老實說,現在看來,我覺得當初會選擇進場,還是因為2004年的學生靜坐看起來有模有樣,覺得勢有可為,對於裡面怎麼區分不同的形式及社會基礎,並沒有好的討論。這樣來看,我們每個人心裡想的,難道沒有希望鎂光燈照到的,怎麼不是我?被社會注目、認同的,怎麼不是我?能夠在一大排攝影機前發表自己政治理念的,怎麼不是我?這樣,難道不是自鳴正義,我們與他們,又有什麼差別?

  前幾天,也看到社團同學及學長姐寄來的信件中,對於這次的中正紀念堂2266學運多所諷刺,語彙與當年大同小異,人家沒長進,只是兩年下來,我們又看到了多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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