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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議十數年的大學學費政策,總是每年官方與大學師生間得要爭上至少一回的話題。一心想推動「學費自由化」、「學費調漲報備制」的教育部,儘管屢遭抗議,最近又想捲土重來,推動「假研議之名,行調漲之實」的學費調整計畫。
今年3月,台灣高等教育產業工會對大學學費調漲一事,公開發表了「大學學費高漲,將壓垮學生和教育!」聲明。隨後並至教育部前,聲援跨校師生發起的反學費調漲行動,一齊喊出三項訴求:一、反對學費調漲,堅持逐年調降。二、反對大學自主調整學費,反對大學法人化。三、立即向資本課稅,以擴大公共教育經費。
在外界壓力下,教育部宣布大學學費「暫緩調漲一學期」。同時,教育部私下挑選了數名學者、專家、代表,匆匆組成「常態性學雜費調整專案小組」,聲稱要在半年內做出研究,定調「大學學雜費政策」。
原本教育部長蔣偉寧於立法院答詢時,公開承諾將邀請高教工會擔任該專案小組成員。然而,事後卻又反悔,聲稱高教工會不適合參與專案小組。筆者不得不懷疑:教育部是在知悉高教工會的立場是「反對學費調漲、要求逐年調降」、「課徵資本利得以擴大教育經費」後,為了要有效促成「調漲學費」的決議,因此有意地排除了工會擔任專案小組成員,僅邀請工會代表參與外部不具決策效果的「工作圈」、「公聽會」會議,做做表面功夫。
對於教育部的此種做法,屬於官方常有的政治操作,我們雖不滿,但並不意外。不過我們認為有責任藉此公開指出:教育部目前進行的「研究案」恐已有既定立場,所謂的常態性學雜費「調整方案」實為「調漲方案」。因此,我們不但拒絕出席教育部所舉辦,缺乏實質決策權力的外部「工作圈」會議;也要在此對於學費調漲一事,再次重申反對的立場。
學費調漲並非出路
我們已指出過,學費調漲與否,不只是一個單一的政策,反映的是台灣政府日益支持「市場基本教義」意識形態,在這種想法下,學費調漲的同時,政府也會減少給予大學公共資源。事實上,這只是拿學生和家長的血汗錢,來貼補政府應承擔的公共責任而已;這絲毫不會擴張教育資源,也自然無法改善教育品質。
過去10年來,台灣大學畢業生的起薪不但從未成長,甚至已從平均2.8萬元掉到2.6萬元,「青年貧窮化」已是新生代的夢魘。政府若願考量學生承受的壓力、物價攀升,此刻反而應當投入資源,讓學費適當「調降」才是。但官方從未思索此一可能,只在思考「如何調漲」才能說服大眾,讓學費爭議數十年如一日。
財政困難往往是政府的說詞,但是,我們要知道,政府如欲擴充普及高等教育,本來就有投入充足經費之義務。提供充足普遍的公立高等教育,幾乎是世界先進各國皆為遵循之圭臬。而這得倚賴進行進步的稅改,課徵資本利得以擴大稅收,才能實踐教育公共化。
政府忽視根本問題
相關理念民間反高學費運動已提出十多年,但未見官方有正面回應,僅推說「這事關財政部,並非教育部職權」。如今從目前教育部委託進行的「常態性學雜費調整方案基礎研究專案計畫書」中顯示,官方關注的重心僅在於「在哪些條件(或架構)下,由學校自主調整學雜費」、「學雜費調整之校內程序」(頁6)等技術面向,依然無意處理「如何擴大公共教育經費」的財政問題,或辯論台灣高教是否應朝向「公共化」。可想而知在經費困難下,自然只會導出「學費必須調漲」的結論。頂多只有先調漲誰、漲多少、依據什麼指標、公式為何的差別而已。
再者,從學術研究的立場來看,學雜費制度牽涉到的範疇相當廣泛,包括了基本理論、教育經費、稅收來源、使用效能、公私立大學差別,甚至該計畫書也預定進行跨國比較。合理的推論,光是半年時間,肯定無法做出深入的研究,至少難以進行廣泛、有品質的討論。更何況,這計畫僅有一位專案助理,數位兼任研究員和助理。然而,教育部卻有意要求在半年後就拿出成果,急於為隔年調漲學費鋪路,這再次顯露了官方沒有誠心要面對學費爭議的本質。
並且,除了學費爭議之外,就在同一時間,蔣偉寧等教育部官員還同時推動著「大學自主治理」等有意架空校園民主的「改革」方案,屢屢為根本不受公共監督、任由教育私有化、市場化的「大學法人化」做準備。教育部特別選定了南台灣最大型的綜合大學──國立成功大學──開刀,有意把它做成「自由與企業合作,自由和學生收費」的大學典範,改變台灣高教未來的正常環境。儘管受到校內諸多師生批評,目前仍預定要在暑假強渡關山。從這一連串的措施顯示,教育部對於開放學費自由調漲等措施,早有了既定的立場,根本不顧批評,只是在想如何有效推動而已。
台灣高等教育的十字路口
筆者依然肯認辛苦參加會議的各界學者的努力。但筆者要指出,綜上所述,教育部實際上缺乏討論我國學費問題的誠意,而只是想找學界和各界人士來為其「調漲」立場背書,有被批判的必要。我們認為,教育部該承擔起決策責任,面對社會的質疑,而不應躲在研究案、委員會的背後來粉飾太平。
根本來說,不論是學費爭議,或是高等教育未來的走向,決策點都不在於會議室當中,而在於街頭。過去20年來,全世界的政府幾乎都朝向把大學私有化、商品化的趨勢,而與堅持大學公共化、平價化的人民相對立。台灣過去10年來學費調漲趨緩,多少也是民間反高學費運動每年堅持行動所換來的成果。
是故,我們更重要是必須持續透過草根、公開的方式,監督我國政府的學雜費政策,以朝向「高教公共化」、「反對學費調漲、要求逐年調降」、「課徵資本利得以擴大教育經費」為目標。除此之外,各種官方規畫、正在進行的「大學自主治理」、「大學法人化」的計畫,也有反對的必要。
台灣的高等教育,正在走十字入口。是將朝向左、還是朝向右,取決於普羅人民和貪婪政府與大學高層的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