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保危機】專題系列二
面對危機，受雇者應該主張優先調高保費

責任主編：張心華

勞保危機有「短」、「中」、「長」三個相互牽連的危機，「長」的是「人口老化」與「薪資停滯」結構性問題，收支無法維持平衡，導致不同的階段會出現「中」的週轉問題，而這又不定期地，引發猛爆性的擠兌危機；這是上一篇從解讀「精算報告」得出的一點結論。目前提出的各種方案，大概都只能從勞保的制度設計本身來作討論，而我們也曾經一再強調，勞保的問題，不可能用這種方式解決（相關評論），不過，我們還是先回到勞保身上，也就是「中」 的問題來繼續。

就勞保制度，解決勞保危機的方法

在「精算報告」裡，提出五大方向，一、提高費率，二、提高基金經營績效，三、降低給付，四、政府撥補，以及五、評估其他社會福利的可行性。基本上，這已經含括了各種可能的解決方法，我們現在就這些方法，以及其可行性，做一點評價。

在制度設計上，勞保是「確定給付」與「隨收隨付」的社會保險制度；「確定給付」的意思，是把退休者所應該得到的給付定下來，以這個給付作計算的基礎，去調整目前在職者的費率，就好像你把東西放在天秤的一端，這一端的砝碼不夠重，就往上面加。而「隨收隨付」則是計算在一段期間裡，要付給退休者多少錢，就跟在職者收，收到的錢都付出去，只留下小額的基金，以應付週轉、或者臨時的狀況。

所以，理論上，勞保基金只是「準備」的性質，根本不需要多，而以它有多少的債務，來跟這些準備在那裡的錢做比較，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學者郭明政認為社會保險沒有「潛藏債務」問題，參見「這篇剪報」），也就是說，收到的錢不夠付，這在制度上，早已經有方法，就是增加保費。

目前《勞保條例》裡對保費的規定，從2008年7月17起是7.5%，由此開始算，第三年起，每年調高0.5%，最高調到13%，而這段時間以來，勞保危機被熱炒，許多「降低給付」的方案被拿出來說，但是勞保局對於「提高保費」這件事情，卻還都是「按部就班」；既然那麼危險，要不要加快調整的腳步、把13%的上限拿掉？從「確定給付」的精神來看，這種「按部就班」調保費，還訂出一個保費上限的規定，明顯是不合理、會把自己玩死的。

理論上看，勞保沒有什麼財務危機，錢不夠付，就只有一個辦法，調保費，但是這只是「理論上」，實際上，保費能不能調，是政治問題，或者，講明白一點，是「政治鬥爭」的問題。

好，是「政治鬥爭」，那，是誰跟誰鬥呢？現在有誰主張調高保費？調高保費又對誰有利、對誰不利呢？

調高保費就是加薪

我們先說，對誰不利、誰會反對。

那得從勞保的「負擔比」來看，目前勞保裡面最大的兩塊，就是「有一定雇主」的受雇勞動者，以及「無一定雇主」，在職業工會加保的人。前者，保費負擔比是「1:2:7（國家：勞工：雇主）」後者的負擔比是「6:4（被保險人：國家）」。

也就是說，調高保費，在「有一定雇主」的勞工，受到影響最大的，就是雇主，在「無一定雇主」則是被保險人受到的影響最大；這個時候，雇主會透過資方團體（好比說工總、商總），或者自己的管道施壓，而「無一定雇主」的被保險人，則會透過職業工會施壓，反對調漲保費。這兩種人，一種有錢，一種有選票（職業工會向來是選舉樁腳），政府有不得不買單的壓力。

那麼，它對誰有利呢？

不用說，對退休的勞工有利；還對一種人有利（只是到目前為止，他們都還在懷疑），那就是「受雇勞工」。

因為「調高保費就是加薪」。

勞保老年給付（退休金）的性質，是「薪資遲延給付」，簡單地說，就是老闆給你的薪水，延後幾年，到了你退休之後再發給你，只不過，因為勞保有「社會保險」的性質，所以要你出一部份的錢，這個很好算，假設你的薪水是3萬塊，保費是7.5%，那你自己一個月要繳450塊，你的老闆要繳1,575塊，如果漲一倍，到15%，你自己交900塊，老闆就要再多交1,575塊，可是你繳出來的錢，可以從退休之後保障的增加，再「領」回來，老闆多交的錢，所累積的好處，也反映在你退休之後；所以說，把保費調高，就是加薪。

當然，這個所謂的「加薪」，是不是就是加1,575塊？恐怕不能這麼看，但是，它增加了勞保的穩定、確保退休之後可以得到應得的給付；如果我們把「薪資」視作整體的「勞動成果的分配」，而不僅僅是個別的勞動報酬這樣來看，調高保費，就是在勞雇之間進行利得的重分配，保費的性質，與工資是一樣的。（另請參見：2012/10/23 公共論壇 毛翊宇「勞保基金破產！我們怎麼辦？──看清政治煙幕彈，認清唯一出路」）

捨本逐末，危機不遠

調高保費，是政治鬥爭，是勞資之間的政治鬥爭，現在比較麻煩的，是「職業工會」的問題，目前，透過職業工會加保的人，大概有2百多萬，其中有的是小雇主，有自營作業者，也有相當多的比例是受雇勞工，應該由雇主出7成保費的受雇勞工為什麼要自己去繳6成的保費（還要國家多付3成）？這完全是制度上不合理的地方，舉例來說，目前5人以下的單位，沒有強制納保的規定，雇主理所當然，就把勞工往職業工會推，這完全是「有勞雇關係就有勞保」在制度設計的大破綻，早就應該修改了，為什麼不能改？問題還不是在如此的修改，都將危及職業工會的生存，但是，這不是很好嗎？盡快讓勞保歷史上衍生出來的這些依存勞保生存的「勞保工會」走入歷史，正是讓勞保健全的重要工程。

正本清源，從制度設計上，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調高保費」，而從受雇勞動者的利益，與勞雇之間本來零和的利得分配的角度看，「調高保費」也必須是第一選擇，這沒有什麼好懷疑的，當然，政府、資方和職業工會，會想辦法移轉焦點，讓我們忘記這件事情，但是，我要在這邊再三提醒，何為本、何為末，捨本逐末，則危機不遠。

當然，「提高保費」是首要方法，但不是唯一方法，接下來，就會對其他的方法，繼續進行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