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摸索中再起
從1988年到2012年的今天,秋鬥已經走過24個年頭,見證解嚴後台灣社會的變化。參與秋鬥的團體也從早期以勞工為主體的工運團體到現在有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社運團體。勞動的定義更廣—性工作、教師、醫護人員……,身分更多元—原住民、農民、新移民……,議題訴求各有不同—媒體、環境、性別、土地……。我們知道彼此相挺有多重要,卻也必須承認團結一致有多困難。秋鬥召喚了許多性質各異的被壓迫的群眾,摸索走在一起的意義。
不同的戰場,共同的敵人
活在台灣,四處都像戰場,政府和資本家對人民的聯手攻擊未曾稍歇。他們有時用怪手當武器,掠奪我們居住的房屋和土地;有時利用國族的差異,在我們之間噴灑歧視的毒氣。被逼到死角的工人,用最後的力氣臥軌抬棺苦行,仍無法調整正義的天平。最難以防範的是,我們的敵人面孔百變,有時候像西裝革履的商人,皮箱裡販賣的是孩子教育的未來;很多時候像能言善道的推銷員,說服你為了拚好經濟,我們需要更多的工程和建設、要為資本家鬆開更多的繩子,當1%有肉可吃,還怕99%沒湯可喝嗎?微笑時,那把殺人的刀還握在背後滴著血。
我們在各自的戰場上反擊,雖然有時候會互相支援,但多數時候只專注於眼前的敵人。執政者輪替一次又一次,殘害人民的手段卻如此相似。不論是過了四年或八年,我們都看不到生活有變好的可能,只看到敵人愈來愈強大。終於,我們認識到,即便是不同的戰場,敵人只有一個。
台灣未來,誰來「左右」?
台灣的主流政黨有藍綠的截然二分,談兩岸關係有非統即獨的對立立場。可惜的是,與人民生活真正密切相關的,關於政治上左右路線的論辯從未成為台灣民眾熟悉的語言。其實,左派、右派不是只在學院出現的深奧理論,也不等於某個政黨的標籤,甚至無關是非對錯的評價,它是某種我們對理想社會該是什麼模樣的想法和態度。
如果你覺得教育對每個孩子都重要,不該買門票才能進學校,那你應該會認同教育公共化;如果你認為不同膚色代表的是體質差異而不是文化優劣,你會跳出來說種族歧視不對;如果有人闖進你家,拿一筆錢叫你滾蛋,你叫警察來結果被架走的是你,你會大叫太沒天理;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吃飽了還拿九塊蛋糕,九個人餓著肚子只能分一塊蛋糕很奇怪──如果你是這樣的人,八成有左派的傾向。
當你發現自己比較像左派,對台灣社會的發展大概有點失望。長期以來,台灣的體制靠著右派的邏輯在運作。右派喜歡說企業投資,台灣人才有飯吃,為了讓企業喜歡投資,勞工可以把褲帶勒緊一點。右派還喜歡說市場自由,彷彿只要市場自由人就自由,不過所謂市場更像賭場,有資本的人玩很大,沒有的人靠邊站。右派喜歡讓人競爭,「適者生存、勝者為王」是簡單到無須解釋的法則。右派體制築起透明的高牆,你我在高牆內過著脆弱如雞蛋的人生。
我們還要被不公平的體制統治多久?要等到我們各自撞到高牆粉粹時,才警覺到高牆的存在嗎?日本作家村上春樹說:「在高大堅硬的牆和雞蛋之間,我永遠站在雞蛋那邊。」是的,以卵擊石,多麼愚蠢又多麼勇敢,多麼微不足道又多麼充滿力量。高牆不會就此倒下,但至少在滿天雞蛋攻擊之後,在蛋殼汁液之下,人們會看到它的存在。
下為現場朗讀版:
今年的秋鬥,是一個總結也是一個開啟。過去十幾年,光鮮的「經濟發展」的背後,是剝削加重的勞動處境、是圈地迫遷的強取豪奪、是蔑視農業的工業至上、是水資源與環境的高度汙染、是高等教育的日益商品化、是剝奪人權的國族歧視、是日益崩解的國家財政。資本主義的唯一靈魂是獲取最大利益,當政府退位、法令政策為財團量身打造,並將人民與土地視作絆腳石之時,「發展」已變成「剝削」的同義詞,而這就是我們所撻伐的「右傾」。秋鬥「拒絕右傾」是一個總結,由人民的自覺和行動來終結日益虛幻、痛苦的經濟發展途徑。
我們知道在我們身後的那條線,保護的不是人民,而是保障資本家與政客利益所建立起來的警戒線。我們也知道台灣的民主已不存於國家殿堂,而轉移到了人民的自主行動。11月25日,我們毫不遲疑在秋鬥這天以行動站上街頭,並拿起手上的雞蛋擲向遠方的那座辦公室。去你的用警察和盾牌維持的右派政權,人民要向左轉了。
當政府加速右傾,唯有靠人民自己「向左轉」才可以將虛幻的發展思維,轉換到實質的分配議題。不管是過去、現在、未來,這片土地和其上人民所欠的並不是無止境的經濟發展,而是被尊重的平等對待。然而,我們的「笨蛋」政府卻渾然不覺。讓我們拾回擁有更好生活的權利,開啟我們的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