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攏 就在數字裡
改革 不是這樣搞的

責任主編：王顥中

行政院昨天（1/30）公布的「年金改革版本」中，對勞保影響最大的有3個部分：

第一、投保費率將於105年開始逐年上調0.5%，於125年調至19.5%。

第二，平均投保薪資計算方式將從「最高60個月」逐年調12個月調到「最高180個月」。

第三，給付公式區分成「甲案」、「乙案」。「甲案」將請領方式分作兩期，在年金領取累計達一次給付金額之前（行政院估算為7.6年）為「前期」，薪資給付率為1.55%；當累計金額超過一次給付時為「後期」，年金給付變成原來的70%。「乙案」則是將平均月投保薪資3萬元以下部分以1.55%計，3萬元以上部分用1.3%計算。

行政院的試算結果

行政院在「勞保年金改革報告」中列舉了平均月投保薪資18,780元、33,508元、43,900元3個例子，試算勞保改革後對於年金給付的影響。「甲案」的估算結果相當驚人，3種類型的退休人在「後期」每個月少領2千到5千元左右，以餘命22年計算，領取總額最高少到將近90萬元，看來「甲案」不可能會在大家的考量範圍內。

不過，「乙案」就相當有趣，依照行政院估算，平均投保薪資33,508元的人，退休後每個月年金只會少領229元，總額只會少6萬元左右；而平均投保薪資43,900元的人，其每月只會少領904元，總額則少領24萬元左右。究竟這些試算數字是真是假，需要檢視行政院的試算假設。

一、「投保年資」刻意低估

首先，行政院的試算中設定「投保年資」為26年。由於「乙案」設定投保薪資3萬元以上部份的薪資給付率為1.3%，低於現行的1.55%，且因投保年資越高會使整體的所得替代率差距越大，所以「投保年資」設定為26年而非30年以上，會降低請領上的差異。此外，使用26年作為退休時的投保年資也不合理，因為目前「請領條件」將逐步調整至65歲，若設定投保年資為26年，就意味了39歲左右才開始工作，或是期間失業非常長。相較之下，投保年資設定為35年較為合理（30歲開始穩定就業，65歲退休）。

二、忽略「平均月投保薪資」下降

其次，行政院試算中的「平均月投保薪資」固定不動，用同樣的平均月投保薪資來估算勞保改革前後的差異。由於行政院方案將「平均月投保薪資」的計算方式逐年提升到「180個月」，也就是改革後的「平均月投保薪資」必然會下降，使未來的年金給付跟著降低，所以行政院的估算勢必低估改革後與現制的差異。

依2011年勞保局統計，平均投保薪資隨年齡層越高而提升，也就是薪資與年資之間呈正相關。因此，總體而言，以「最高60個月」計算的「平均月投保薪資」將趨近於60~64歲年齡層的平均投保薪資；而改革後的「最高180個月」計算的「平均月投保薪資」將趨近於50~64歲的平均投保薪資。依勞保局統計，2011年勞保投保薪資60~64歲者平均投保薪資為34,642元，而50~64歲者平均投保薪資為32,508元，較60~64歲之平均投保薪資下降6.2%。換言之，在改革後，總體而言，每個人的平均月投保薪資將下降6.2%。由於行政院刻意忽略了這個部分，其試算出來與現制的差異勢必較低。

三、「所得替代率」浮誇不實

最後一點，行政院所計算的「所得替代率」浮誇不實。概念上來講，「所得替代率」應是計算退休後的年金佔「退休前薪資」的比例，此用以衡量退休後可維持多少的收入與生活水準。但是，行政院現在是用「平均月投保薪資」取代「退休前薪資」作為「所得替代率」的基礎，且因「平均月投保薪資」被拉長到「最高180個月」的平均，使得「平均月投保薪資」與「退休前薪資」的差距更加拉大，導致行政院所稱的「所得替代率」難以衡量真正的年金替代效果。

舉例而言，假使每年物價水準提高2%，薪資也因而每年提升2%，工作35年下來，最後的薪資會變成起薪的1.96倍。若以最後5年的薪資作為平均薪資，則大約是起薪的1.89倍，為退休時薪資的96%；但若以退休前15年平均薪資計算，則只剩下起薪的1.71倍，為退休時薪資的87%。行政院現在的算法就是拿這個「退休前薪資」的87%的數字來當作「所得替代率」的基礎，這將導致「所得替代率」被灌水，高估退休年金的替代效果。

「乙案」真正結果 所得替代率難達到7成

如果把上述3點爭議考慮進去，「乙案」與現制的差異應該如下表，每月年金將少領1,200元到2,500元左右，且總額差異將達25到50萬元左右：

以現制「最高60個月」的「平均月投保薪資」作為「所得替代率」的基礎的話，則「乙案」的所得替代率會從現制的54.3%降低到48.7%：

此外，行政院一談到所得替代率，就把勞退新制納入，但行政院提到的勞退新制的20.8%的所得替代率，其實假設了每年薪資成長1%，投資報酬率3%。一旦投資報酬率只有1%，則相對於「退休前薪資」，所得替代率將只剩下12.4%（以43,900元計算，為5,423元），再加上勞保的48.7%，也只有61%左右（約為26,785元）。當然，如果實際薪資高於勞保上限43,900元，則實際的所得替代率勢必在6成甚至5成以下，跟行政院試算的7成多其實差距相當大。

真議題：如何維護「老年生存權」

上面雖然講了很多數字，但是真正的問題不是數字，而是勞工的退休生活如何不虞匱乏。依內政部2009年的「老人狀況調查報告」，老年人每個月要至少13,401元才能夠在一般的生活開支上「大致夠用」；同時在「55~64 歲國民對老人長期照顧機構或護理之家每個月合理收費的看法」的統計中，合理的收費平均為每月17,500元。兩相加總下，老人每個月的支出可能要達到30,901元。這個數字當然很遙遠，但是在沒有達到這個數字之前，老年生活可能陷入困境。

政府若要真正的改革年金制度，不應一味地以財務危機作為藉口來削減年金給付，而應以「老年生存權」的面向來全盤思考現行的「年金制度」與「社會福利制度」，架構出合適的年金給付與合適的實物給付（老年照護），同時在財源上做到更具公平性的資源分配。在勞退新制取代勞退舊制後，即便是現行的勞保制度（1.55%的薪資給付率），仍無法讓低所得勞工老年生活無虞，如今政府本該進一步提升老年保障，卻反過來來砍老年年金，不論砍多砍少，這種退步式的「改革」思維，才是令倡議者難以接受的事情。

眼下行政院勢必大肆宣傳「乙案」砍勞保少，同時搭配砍公務員多為由，來取得年金改革的社會正當性。然而，如果年金改革一直往這個方向走下去就真的完了，唯有「老年生存權」被政府與社會重視，所謂的「改革」才真具有改革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