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傳真:美國學者開始探究資本主義史

2013/04/14

譯寫■葉興台

根據紐約時報報導,過去數十年來,美國歷史學者專注在所謂的「底層史」(history from below)上,以女性、少數族裔和其他邊緣化的人群作為研究對象,但新一代的歷史學者逐漸將研究對象轉至運轉經濟的企業主、銀行員和交易員,他們冒著可能成為歷史學界最邊緣化人群的風險。

其實早在金融危機之前,資本主義史的課程就開始在各大學校園增長,保險、銀行和金融管制的博士論文也快速增加,過去這些題目都很冷門。2008年金融危機和所帶來的長期影響,已讓學界了解:問題真的在經濟,笨蛋。

金融崩盤也為各大學創造出大量的市場機會。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最近發行全新的《美國資本主義史研究》(Studies in the History of U.S. Capitalism)系列叢書,其他頂尖大學出版社也開始搶著出版有關19世紀保險和20世紀初股票投機的博士論文,商貿出版社和時事評論編輯也準備跟進。 運轉經濟體系的要角

歷史學者表示,美國政壇當前最關切的問題便是民主和資本家經濟的關係。著有《畸形的財富:美國資本主義的新興世界和風險》(Freaks of Fortune: The Emerging World of Capitalism and Risk in America)的普林斯頓大學歷史學助理教授強納森.雷威(Jonathan Levy)表示:「要了解資本主義,就得了解資本家。」

但歷史學者強調,這並不意味只要檢視行政套房(executive suite)和帳簿就好了,他們得結合冷靜的經濟分析和社會與文化史的洞見,整合企業主、企業員工和消費者的視角,這些人是運轉整個經濟體系的要角。

著有《債務國:美國赤字史》(Debtor Nation: The History of America in Red Ink)的康乃爾大學勞工關係、法律和歷史學助理教授路易斯.希曼(Louis Hyman)表示:「我喜歡稱之為底層史,從底層仰看上層。」

新資本主義史不過是擁護者所稱的一小群人的運動:一群出生於冷戰結束後並不常聯絡的學者,他們撇開意識型態背景,研究上一代勞工史學家熱衷、但他們不認為須背負任何責任的問題,如社會主義為何無法在美國生根?他們不再研究勞工階層的激進主義,反而檢視辦公室職員和企業家。

著有《偽造者的國度:資本家、騙子和美國的形成》(A Nation of Counterfeiters: Capitalists, Con Men, and the Making of the United States)的喬治亞大學歷史學副教授史蒂芬.米姆(Stephen Mihm)表示:「更早的時候,學界對這類題目會打哈欠,但隨著金融危機爆發,人們開始問道:『我的天啊,過去100年華爾街到底在做什麼?』」

▲占領華爾街(Occupy Wall Street)的抗議民眾手持標語,在華盛頓廣場(Washington Square)舉行抗議,圖攝於2011年10月8日。(圖文/路透)

1996年哈佛大學歷史學教授斯文.貝克特(Sven Beckert)提議設立名為「美國資本主義史」的大學部討論課(seminar),他認為這是全美各大學首見,但他的同事持懷疑態度。貝克特說:「他們認為沒有人會感興趣。」

這個討論課只收15名學生,卻吸引近100人申請修課,且變成哈佛大學最大的講座課程,2008年該校將之轉型為全面的「美國資本主義研究課程」(Program on the Study of U.S. Capitalism)。其他頂尖大學也跟進哈佛大學的作法,普林斯頓大學、布朗大學、喬治亞大學、紐約新學院、威斯康辛大學等也都推出類似的課程和計畫,吸引很多學生修讀。

在布朗大學歷史學副教授塞斯.洛克曼(Seth Rockman)把課程名稱由「資本主義、奴役和美國早期經濟」,改成簡單的「資本主義」後,關注經濟和國際關係的學生,開始出現在從事勞工運動和發展研究的學生身邊。

洛克曼表示:「這堂課變成大學校園裡很少對話的一群人共處的空間。」

儘管多數立史學者拒絕早期馬克斯主義史純粹反對的立場,他們也對新古典經濟學(neoclassical economics)採取明確地批判觀點,後者用井然的數學模式和利落的原理解釋理性決策模式。 北工南農非對立

紐約新學院資本主義史助理教授茱莉亞.歐特(Julia Ott)表示:「市場和金融機構是由一群在特殊歷史時刻做出特殊決定的人所創造出來的。」有幾名歷史學者說,歐特是唯一一個以這種頭銜受聘的學者。

為了生動地表達這個觀點,歐特要她「誰的街?華爾街」(Whose Street?Wall Street!)這堂課的學生,穿上19世紀的服裝,重演金融史上最初的場景:芝加哥期貨交易所(Chicago Board of Trade)。

歐特的一些同僚採取類似的遊戲方式。為了宣傳康乃爾大學今年夏天開始、為期2週的資本主義史「新兵訓練營」(boot camp),希曼助理教授設計了資本主義史T恤。

希曼解釋,這個訓練營是針對不太懂數學的歷史學者,讓他們快速了解企業檔案中的各種金融資料和文件。他說,了解資本主義同時需要傅科和迴歸分析。

歷史學者堅稱,了解資本主義之際,也須時時關注種族和性別。

他們挑選以下2本書做為範例,包括納坦.康諾利(Nathan Connolly)所撰寫的《更多混凝土的世界:房地產和種族隔離的南佛羅里達州重建》(A World More Concrete: Real Estate and the Remaking of Jim Crow South Florida),即將於明年出版;貝塔妮.莫瑞頓(Bethany Moreton)撰寫的《服務上帝和威名百貨:基督教自由企業形成》(To Serve God and Wal-Mart: The Making of Christian Free Enterprise),該書獲得多項大獎,檢視福音派基督價值在動員威名百貨女性員工所扮演的角色。

資本主義史也受益於對奴隸制度有新經濟思維的研究暴增,越來越多歷史學者聲稱,美國北方的工業和南方的農業並非對立的經濟體系,如同過去的論述所稱的,他們是緊密結合的。有些歷史學者指出,由當前的金融騙局可知,這樣的結合涉及到的不僅是農場和工廠。

康乃爾大學歷史學教授艾德華.巴伯提斯特(Edward Baptist)在一篇名為「問題債券、騙子貸款和證券化人類:1837年的恐慌和努力的命運」(Toxic Debt, Liar Loans and Securitized Human Beings:The Panic of 1837 and the Fate of Slavery)的論文,檢視美國和歐洲的小投資人搶買異國金融工具的方式就像蓄奴一樣,過去10年很多人大肆購買抵押擔保證券(MBS)和擔保債權憑證(CDO),最後都慘賠收場。

其他歷史學者則追蹤掛跨國境的企業和商品。哈佛大學歷史學教授貝克特的著作《棉花帝國》(Empire of Cotton),透過棉花作物,追蹤過去350年全球資本主義的興起。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歷史學教授南恩.安史塔德(Nan Enstad)正在付梓中的新書《種族隔離的菸草:從北卡羅來納州到中國轉一圈的菸草之路》(The Jim Grow Cigarette:Following Tobacco Road From North Carolina to China and Back),檢視美國南方的菸草工人和南方的種族意識形態,在20世紀初協助建立中國的菸草工業。

無論對資本主義史的詳細監督,是否代表了真正的典範轉移,或只是歷史學界的一時狂熱,有件事情很清楚。貝克特挖苦地說:「經濟的情況越糟,對歷史學門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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