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dley Manning is off limits at SF Gay Pride parade, but corporate sleaze is embraced

2013/07/08
英國《衛報》記者

責任主編:王顥中

Williams公開聲明「Manning將不會擔任今年舊金山同志遊行典禮的總司令」,表示該則訊息是一個錯誤。

她將責任歸咎於某個過早流出初選結果的職員,並向外界保證,造成錯誤的人已經受到懲處。然後她控訴Manning的行為「將我們從軍的男人與女人置於危險當中」,而這是一個毫無證據,起初由美國高階軍方官員散佈,並且已經被(甚至包含一些政府官員)全面揭穿的謊言(事實上,是美國政府自己,而非Manning,「將我們從軍的男人與女人置於危險當中」)。接著,是這份聲明當中我最愛的部分,Williams作出如下號令:「任何可能暗示支持Manning行為的言論」都不會被舊金山同志遊行的領導階層所容忍──即便只是暗示。

本來我並不打算寫這些情節,但隨著對事件挖掘越多,它所透露的也就越多。讓我們思考這件事所引發的一些重點。

首先,雖然任何可能暗示支持Manning行為的言論都不能被容忍,但是卻有一整串贊助此活動的大企業被熱情歡迎(名單在此),其中包括了AT&T與Verizon,這些電信業的巨人允許布希政府與他的國家安全局違法且未經授權地竊聽美國公民,只為了得到國會免除所有(參與竊聽過程)的刑事與民事責任(包括那些被企業違法竊聽的消費者,在舊金山提起的訴訟),上個月,AT&T被美國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Occupational Safety and Health Administration, OHSA)以未能保護員工被攻擊而罰款,並在去年被聯邦通訊委員會(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 FCC)發現以秘密轉換消費者不想要的方案來超收費用,現在則被美國政府控訴「據稱在為聽障者所設計的在網站上輸入訊息來撥打電話的服務向美國政府不適當地收取費用」。

遊行聯盟的贊助名單也包括美國銀行((Bank-America)──因為涉入一起被美國檢方認為「厚顏無恥到令人不可思議」的系統性密謀的貸款詐騙而被求償10億美元。就在上個月,這個舊金山遊行的贊助者,才剛得到一個破紀錄的罰款,因為無視法院命令,試著從破產的房屋所有權人手中收取它無權收取的貸款支付。本月稍早,贊助遊行的美國銀行支付240億美元,去安撫股東指控銀行主管未能告知針對美林證券(Merrill Lynch)的損失,以及在2009年1月美國銀行獲得18.5億的佣金前,先支付給美林證券雇員獎金。

另一個備受愛戴的舊金山遊行贊助者,美國富國銀行(Wells Fargo),也因為魯莽借出房屋貸款,而這些貸款未能如期被支付時造成聯邦保險方案的損失,正被美國控告求償數百萬美元。去年,美國富國銀被聯邦法官罰款310萬美元,因為涉入一起被法院認為「需負極大責任」的騷擾還款困難的房屋所有權人的行為。2011年,這間銀行被美國政府罰款,因為「向信用良好的借貸者推銷昂貴的房屋貸款並且偽造借貸申請。」

同時與遊行聯盟委員會關係良好的還有Clear Channel,由私募基金貝恩(Bain Capital)所擁有的媒體通路,播送Rush Limbaugh, Sean Hannity and Glenn Beck等節目,如今正被一個養老基金控告提供便宜、低於市場價格的貸款給它財務困難的母公司。健康照顧大公司Kaiser Permanente,另一個遊行聯盟的贊助者,目前因以粗心洩漏30萬病人資料而大規模違反隱私而被加州官方調查中,之前他們也曾因為將一個無家可歸、仍著醫院服裝的病人丟棄在貧民窟內而被提起刑事與民事起訴。

很顯然,Lisa Williams與遊行聯盟委員會的高道德標準,僅只適用在本於良心起身反抗美國戰爭機器的年輕、無權勢的上等兵身上,一碰到贊助的大企業和銀行卻又立刻消失。我們清楚了解到最大、最腐敗的企業不只掌握了政府,同時還掌握了文化。即便在舊金山同志遊行──那一度象徵文化異議與對僵化的宗教虔誠之不屑,仍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冒犯AT&T與美國銀行。只要發生一點點異常(由美國政治與企業階層標準定義之),即便是舊金山同志遊行都必須倉皇奔走、投降、道歉,並對他們的正統(我們敬仰軍隊、國家、和你的法律)誓忠。而且,如同往常,最大的企業集團完全免疫於加諸在邊緣、無權勢者的規範與標準。因此,對於遊行聯盟而言,Bradley Manning是個討人厭的麻煩,而違法竊聽的電信公司、還有那些大玩投機性金融商品的右翼團體,則是再受歡迎不過了。

其次,充斥在William聲明中那股權威的、敬仰國家與軍隊的心態是令人吃驚的。這不僅是一份專橫的命令──「任何可能暗示支持Manning行為的言論」都「不會被容忍」──雖然這確實令人不寒而慄,並且不意外地,宣佈造成錯誤的人「已經受到懲處」。更糟糕的是,完全不加以思考地支持美軍官方那份毫無根據的聲明(聲稱Manning「將我們從軍的男人與女人置於危險當中」),以極其權威式的觀點,認為任何行為一旦為國家所禁止事實上就等同於可恥的和錯誤的。然而,許多人或許違法,卻仍然高貴且值得讚許,例如Daniel Ellsberg(前美國軍方分析員,1971年將一份揭露越戰真相的五角大廈最高機密文件洩漏給《紐約時報》),或者大多數的美國民權運動領袖。確實,當人們為了對抗不正義,冒著風險從事公民不服從或良心行動,經常是最值得讚許的。將「違法」等同於「可恥」是權威者的定義與心態,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當它還是來自於一個曾被視為自由派異議者堡壘(指舊金山同志遊行)的時候。

然而,越了解涉入此事件中的政黨,整起事件就不令人那麼吃驚。跟據Williams的自傳,她曾經為歐巴馬競選團隊組織分部辦公室,並為許多民主黨政治人物工作。正是這個歐巴馬總統,甚至在軍方審判開始前,就公開指稱Bradley Manning有罪,歐巴馬政府也被聯合國首席的酷刑調查員發現有虐待Manning,並在目前提出了嚴峻的告訴。一個曾是歐巴馬競選團隊忠實盟友的人,一面咒罵Bradley Mannings,一面對大企業與銀行(這些企業與銀行資助歐巴馬競選團隊,並在電信業者配合美國國安局竊聽用戶的案例中,選擇為他們消毒)報以愛慕,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整起事件讓我們了解,對於總統歐巴馬的忠誠,這些美國最自由的領域,現在如何成為國家權力的頭號代言人與擁護者。所以當舊金山同志遊行主席把任何對於國家安全體制的有意義之反對形容為無上之罪時,那聽起來實在就像是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共和黨的莎拉·裴林(Sarah Palin),或者愛好戰爭的同志新保守主義者的發言。我願意打賭Williams從未譴責歐巴馬政府在拘留期間對Manning的虐待,或者以「通敵」為由對他發起危險而瘋狂的告訴。我不會懷疑所有作出上述行為的人,若出席了遊行將會被遊行官方沐以感激之情。在歐巴馬的時代裡,有著這麼多自由的領域──現在甚至包括舊金山同志遊行──而美國聯邦政府、它的軍隊、它的聯邦檢察官都該要被尊崇、頌揚而非被批評;那些反對他們的人才是罪犯。

第三,當我在好幾週前寫到關於公共輿論對於同志平等的重大轉折時,我注意到這樣的發展不如它看起來地重要,因為造成同志平等的起因,對於精英集團或是美國政治與經濟權力如何被分配並沒有造成實質威脅。它甚至補強這些權力結構因為它完全而無痛地將一個原本被排除在外的團體同化於既存組織,並因此鼓勵成員去遷就這些組織並調整他們的心態。整起事件完全印證我的意思。

當一個國家最腐敗的企業們被歡迎在遊行中揮舞他們的旗幟,想想Manning─對他的「一點點支持跡象都不會被容忍」─到底做了甚麼。他的洩密揭露了這世上最有權勢的企業的腐敗、欺瞞與違法。這些洩密為Wikileaks帶來數座新聞獎。即便如曾經嚴厲批評Wikileaks如《紐約時報》的執行編輯Bill Keller,都肯定這些洩密協助點燃了阿拉伯之春這數十年來世上最大的民主革命。許多媒體描述這些紀錄美軍於伊拉克犯下暴行的電報,如何阻止馬利基政府允許美軍於期限後續留:換句話說阻止歐巴馬企圖延長戰事並中止伊拉克戰爭。此外,Manning更被《衛報》讀者選為2012年度人物,如同前美軍中尉(以及2009年舊金山遊行總司令)Dan Choi昨天所說:

當我們已一個國家繼續前進,我們需要更多真實才能獲得正義,你無法在缺乏全部真實的情況下得到正義…,所以(Manning),這位同志美國人、同志軍人的作為,他代表正直,我為他感到驕傲。

不過這些與獨裁者的切身利益無關。這是因為就定義而言,獨裁者相信權力機構都是好的,並相信只有挑戰與顛覆權力的人才會幹壞事。國家安全體制或是監聽系統不會為非作歹,反對它們的人才會。如果一個人的行為威脅到權力集團或者被它們認為是禁止的,那麼好的獨裁者會反射性地將這人視作邪惡的並且會迫不及待與這樣的人公開切割。或者,如同William的用語,「"even the hint of support" for Manning "will not be tolerated"」,那些違背此詔令的人則將被「規訓」。

即便是舊金山同志遊行現在也被這個國家最大的企業所擁有,並且得對它們負責、受它們支配。活動籌畫人員現在是這個國家最有權力之政治官員的公務員、效忠者。這就是這個遊行如何不著痕跡地從一個挑戰正統、個人主義的、創意的文化象徵,轉變為又一個甘於服從的官僚,淘淘不絕講著國家施捨的陳腔濫調,另一方面又惡毒地斥責那些挑戰它們的人。是的,毫無疑問地那裡還是有異國風味打扮的變裝皇后,拉子摩陀車社團,以及由獨特性傾向所定義的組織參與遊行,不過他們將在美國銀行橫幅下、還有揮舞國家安全體制、美國總統、還有主導美國政治與其政治及軍事組織的政黨之旗幟的粉絲後面遊行。然而又一個有趣、有創意、獨立的活動退化、被閹割為一個溫和且卑躬屈膝的儀式,必須對國家最有權力的實體致敬並且不計一切代價避免冒犯它們。

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地,一個毫無畏懼且勇敢反對美國戰爭機器的人現在被如此妖魔化、鄙視。Daniel Ellsberg在成為自由派英雄前也受到相同的工及(雖然Ellsberg幸運地是被共和黨總統而不是民主黨總統所起訴,而且,即便在當時,得到某種程度的支持,回頭想想,Ellsberg住在舊金山,對他支持的言論會被容忍嗎?)但是這種腳步一致、踢腳跟、模仿軍隊的行為現在來自於舊金山遊行各個角落確實值得注意:這反映這種獨裁主義的腐敗變得多麼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