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永豐餘集團旗下的元太科技入主韓國Hydis公司,取得專利後即關閉Hydis生產線,為此韓國Hydis工人自今年2月以來三度來台,尋求與母企業高層對話溝通,非但非未得到任何正面回應,設置於永豐餘集團總裁何壽川住家前的「靈堂」絕食靜坐現場,也在昨日(6/9)晚間7點被台北市警局突襲式清場。8名韓國工人遭警方逮捕,經中正一分局及移民署超過12小時的偵訊與行政調查,依《移民法》強制驅逐出境,在今日下午3點45分遣返。
其中一位工人李相穆在離境前表示:「永豐餘集團總裁何壽川作為馬英九總統的國策顧問,我們認為他必須即刻出來跟我們協商。」
清場手段粗糙又過當
在先前Hydis工人抗爭過程中,Hydis工會前任會長裴宰炯在5月12日上吊身亡,為此裴宰炯遺孀李美羅及工人在5月26日抵台,並在永豐餘總裁何壽川位於台北市仁愛路的住處外搭設靈堂,接連抗爭至昨日晚間,「靈堂」絕食靜坐現場遭數百警力突襲式包圍清場,8名韓國工人遭警方以違反《社會秩序維護法》、《廢棄物清理法》為由,帶往移民署三峽外國人收容中心接受偵訊,台灣聲援律師與駐台北韓國代表處代表、秘書,稍後隨即趕往陪同協商。
另一方面,台灣聲援Hydis工人連線及其他聲援民眾則前往包圍中正一分局,批評警方濫用職權,並要求釋放韓國工人,但在今日清晨3點半警方展開驅離,將抗議者一一抬離送上警備車。
經歷一夜混亂折騰,台灣聲援Hydis工人連線今日上午9點立刻在移民署前集結,除了控訴台北市警局與移民署執法過當,並要求移民署儘快執行稍早協商時的提議,將當時已被留置在外國人收容中心超過12小時的韓國工人,立刻責付駐台北韓國代表處。
一路陪伴韓國工人的台灣聲援Hydis工人連線成員盧其宏質疑:「從昨晚到今早,三小時的法定羈押時間早就超過了,這就是我們警察所說的『依法行政』嗎?」此外,他批評引用《社會秩序維護法》、《廢棄物清理法》清場於法無據也毫無道理,並列舉警方歷日來只開過一張勸導單、清場時現場沒有韓文翻譯、出動蛇籠將人團團圍住等失當的執法手段,「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只是給何壽川擦屁股而已!」
火速遣返,抗爭暫畫句點
因移民署遲不出面說明8位韓國工人的情況,聲援者原本在移民署前展開靜坐,但在上午10點左右,又得知因韓國工人不願接受責付後「不得對外公開發言」、「不得召開記者會」、「不得接受媒體採訪」等要求,導致協商破裂,署方仍決定將他們驅逐出境。現場情緒升溫,此時現場員警突然靠近,造成雙方發生激烈推擠衝突,場面一度失控。
到了上午10點20分,移民署終於由公關及新聞科出面說明,證實署方已依據台北市警局提出的處分書做成「強制出國」的處分,但強調被處分人在24小時內仍可提出異議。不料,到了下午2點,就傳出移民署已準備將8名韓國工人送往松山機場,安排搭乘下午3點45分的班機返韓。
移民署指稱,韓國陳抗工人經警方認定違反社會秩序維護法並開立處分書,依入出國及移民法第36條第2項第1款規定,入國後,發現有第18條第1項禁止入國情形之一(有危害我國公共秩序之虞),得強制驅逐出國。
下午3點11分,8名韓國工人被移民署接駁車送抵台北松山機場。首位下車的李美羅神色哀戚,其餘工人也與台灣聲援群眾相擁而泣,但隨即被警方及移民署人員迅速架往至通關入口處,在移動過程中台灣聲援人士與警方發生數次推擠,最後協商由李相穆代表韓國抗爭工人對媒體發言。
Hydis關廠工人李相穆離境前以中文大喊「撤回關廠、撤回解雇!」並透過翻譯表示:「雖然時間非常短暫,但是我們看到台灣市民朋友、聲援團體非常支持我們,今天雖然我必須要在這樣的狀況下離開,我要告訴各位,我一定會再回來。」
歷時半個月的來台抗爭行動,雖然以被迫離境作收,但這8名韓國工人於晚間7點45分抵達首爾金浦機場後,又隨即前往首爾台灣代表部前與同伴會合,繼續他們在本國的抗爭行動。
台灣聲援Hydis工人連線亦明確表示,台灣方面仍將繼續向永豐餘集團問責,絕不罷休。
Hydis原屬韓國現代電子,主力生產廣視角(Fringe Field Switching, FFS)液晶顯示器並掌握技術專利,全盛時期有多達近2,000名員工,年營業額288億元新台幣;2003年中國面板廠京東方(BOE)買下Hydis,工會表示,京東方只圖技術專利,取得Hydis後便將部分廣視角專利技術轉手賣給同業,使Hydis營業額暴跌僅剩約52億台幣,隨後宣告破產,當時導致了600名Hydis勞工失業。2007年,台灣永豐餘集團旗下的元太科技以93億元取得Hydis的95%股權成為最大股東。根據工會表示,元太入主時曾承諾「絕不會賣掉廣視角專利」並好好經營公司,但後續的經營策略卻仍是只顧透過專利授權獲利,無心改善生產活動,形同複製了過去京東方的手法。
目前,Hydis的FFS專利授權仍是元太的金雞母,包含市面上的熱銷產品蘋果iPad、iPad mini的供應商樂金(LGD)、夏普(Sharp)皆砸下重金與元太簽有專利授權,相形之下,元太在專利授權與產品生產方面所佔的營收比重卻不斷傾斜,最終作出關閉生產線的決議。
工會主張,僱主不得任意解僱勞工、必須保障勞工的工作權。強調Hydis整體至今仍持續獲利,2014年光是靠收取權利金就取得進帳了29億新台幣,生產線老舊的問題應該透過設備更新來解決,而非直接關廠強制解僱勞工。(文/王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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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dis的爭議,該相信誰的說法? 誰會是關鍵?
Hydis的爭議,該相信誰的說法? 誰會是關鍵? Hydis的會計師。
Hydis一定也雇用了當地具合法執照有公信力的會計師簽認該公司歷年財務結算。因此該公司終究虧損到非關廠不可,還是仍有盈餘足以正常營運。
希望記者能取得第三方會計師的證據。同時我也好奇南韓官方勞動部門對元太關廠做了什麼裁量? 另外工會認為是資方投入RD經費太少,才使產品失去競爭力,但這困難在於,即便RD人員保證能開發出有競爭力的產品,資方仍得承擔投入越多,虧損越多的風險。
反對資產階級民粹淹沒工運──評永豐餘元太Hydis關廠事件
反對資產階級民粹淹沒工運──評永豐餘元太Hydis關廠事件(趙平復)
2015/06/16 《批判與再造》工人運動 , 時事評論
https://critiqueandtransformation.wordpress.com/2015/06/16/%E5%8F%8D%E5%...
言必自稱「底層」的小資民粹主義運動,儘管號稱關顧和支持工人的鬥爭,到最後總會正好走向反面,損害工人階級利益和妨礙工人階級覺醒。
這種運動近日所展示的邏輯,是這樣的:
首先,要求資方同意,即使減薪也要留用少於原生產隊伍1/3的人員:當然,沒有講明到底要減多少薪、相應增產多少——也就是該怎樣讓老闆滿意——才可以符合「勞資兩利」的幻想;
當資方拒絕收回在當地通過多輪勞資協商達成的定案、報警解決,運動者們就說這不是資本主義的問題,而是警察「淪為」某黨及其權貴的「打手」的問題;
到實際問題已經不能解決,運動者們就呼籲「全民」抵制有關企業,極言要拒絕「不顧勞工的企業」。
運動者們沒有說的是,當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即受影響的工人已經不能影響資方的實際生產——的時候,憑什麼可以說「全民」會現在「走出來」⋯⋯不光顧該財團的產品。
假若這種「抵制」運動「成功」了,真的有大量消費者不再光顧該財團,運動者們又怎能擔保資方的反應,不是裁員和撤資,而是竟然和韓國工人簽訂降薪增產的新協議?這就是所謂「顧勞工」嗎?
更不用說,真的宣稱消費者應該不光顧「不顧勞工的企業」的話,那就無可能只針對永豐餘,而是應該全面抵制所有資本主義企業,也當然包括勞動者連組織起來的可能性都幾乎沒有的大量中小企業。但這種抵制,除了能夠間接幫助敵對財團的競爭對手、繼續灌輸勞資共榮的思想、甚至讓勞動者失業之外,還可以做到什麼?
工人運動有工人運動的邏輯,小資民粹運動有自己的邏輯。前者的邏輯是在勞動現場組織抗衡資本的鬥爭,後者的邏輯是為「運動主體」累積政治資本、讓「運動主體」可以在「勞資共榮」的旗號下參與資本主義體制內的「改革」。
只要資本主義繼續存在,工人階級的所有鬥爭,都不能根本解決剝削和壓迫的現實、都不能解除工人作為僱用奴隸的事實,都不能解決資本主義制度兩極分化和製造大量失業的運動邏輯;工人所有抗爭的成果,在資本主義制度之下,最終都會成為它們的相反。
我們若果要談論以結束僱用奴隸制、實現社會主義社會為目標的工人運動,而不是侷限在討價還價的那種「工人運動」,那就必須堅持工運的根本政治方向——形成獨立於一切資產階級勢力的政治力量,破除「政府萬能論」和各色民粹,為有組織的工人階級建立自己的國家政權、剝奪壟斷資本,做思想上、政治上的準備,並以此為綱領,組織和領導所有被剝削和被壓迫的群體,形成世界性的革命工人運動。
當工人運動被描繪成勞資共榮的機制,甚至被說成是一個「老闆要顧勞工」,(老闆的)政府「要出來協調」的問題時——最狹義的「工運」就和資產階級民粹合流,繼續牢牢的鞏固社會的小資產階級共識,妨礙人們從階級解放的立場,去理解資本主義的問題及其解答。
對我來說,在這個時候,最值得關注的問題,是如何保存韓國工會的幹部,如何總結教訓、提升幹部的政治認識,讓幹部們能夠恢復起來,以新的認識重新投入工人運動。
運動政客往往宣稱韓國工運十分厲害,去掩蓋他們自己的政治破產。但實際上,韓國工運的組織率不及一成,統合進步黨被法庭勒令解散,民主勞總近年也深陷內爭之中。只有對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而不是拍腦袋的民粹主義,才可能為自己和為別的勞動者,做到一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