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對於這部再度受到矚目的Netflix紀錄片《凜冬烈火》,已有不少人注意本片刻意忽略運動中極右翼份子與美國介入起到的積極作用。鑑於本片對於烏克蘭歷史、社會與政治局勢的忽略,香港「草根·行動·媒體」翻譯了《國家》雜誌(The Nation)的此文,希望能為觀眾帶來更多思考的角度。苦勞網獲「草根·行動·媒體」授權刊載,特此鳴謝。
更多關於當年烏克蘭廣場革命的資料,可見「草根·行動·媒體」的譯序。此外,苦勞網2014年的〈烏克蘭:抗議運動與法西斯〉一文也以詳實資料與左翼立場揭示當年運動始末與性質。
獲奧斯卡提名的Netflix(網飛)紀錄片《凜冬烈火:烏克蘭為自由而戰》(Winter on Fire)向觀眾呈現烏克蘭市民每天面對凶殘防暴警察的故事,而這些警察均由俄羅斯總統普京暗中支持的時任烏克蘭總統亞努科維奇(Viktor Yanukovych)所操控。影片中,由社會行動者、藝術家、戴著大領巾的阿婆、東正教神父和年青學生所組成色彩繽紛的示威人群,彷彿在顯示烏克蘭所有人都在廣場革命中站出來了。但唯獨有些人失去了蹤影——新納粹主義者被導演刻意刪去了。
白人至上主義者在事件中擔重要角色
早在2010年,烏克蘭遠在此次運動前已發生極右翼的運動。2010年,烏克蘭時任總統亞努科維奇因高度贊揚一名民族主義者班傑拉(Stepan Bandera)而引來國際社會反彈,因為班傑拉在二戰中曾為地下軍首領,並需為屠殺千千萬萬猶太人和波蘭人的事件負責。廣場革命前,烏克蘭是政黨「社會國民大會」(Social-National Assembly)大本營。這是個白人至上主義的組織,其頭目名叫比萊茨基(Andriy Biletsky)。這位比萊茨基曾指出這個組織的目標是要「為了白人種族的生存,要帶領白人種族在世上進行最後的聖戰」。除此以外還有一名國會議員加尼伯克(Oleh Tyahnybok)所帶領的全烏克蘭聯盟「自由」(Svoboda)。這個政黨在2004年聲稱要調查「莫斯科猶太人聯合黑手黨」(譯按:「黑手黨」僅為比喻),因這黑手黨已控制了基輔云云——比萊茨基的口不擇言,登上不少國際新聞的頭條。2012年,一名該黨政客更稱呼烏克蘭土生土長的女演員蜜拉·庫妮絲(Mila Kunis)為「骯髒的猶太人」來侮辱她。所有這些極右翼組織,都需要一個機會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他們要做的事,而片中的廣場革命,就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開始的時候,這些來自不同派系的極右翼份子在廣場革命的人群中仍不是核心人物。可是,當2013年,行動轉趨暴力和激烈化,以致推翻了親俄總統,帶來內戰和克里米亞再次獨立等等,情況就不同了。《紐約客》雜誌形容這些右翼份子「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為當時仍未準備好要激烈鬥爭的示威者提供了不少力量。」這個重要的角色,在不同立場的媒體中都有相近的闡述,包括《衛報》、英國廣播電台(BBC)、路透社和《國家利益》雜誌(The National Interest)。就連索本(Hannah Thoburn)這位相當支持廣場革命的評論人,都指出《凜冬烈火》這齣紀錄片未能恰當描述極右翼組織在這場鬥爭中的積極參與。
對極右翼在此次革命中做過的事,最嚴重的指控來自一名加拿大渥太華大學的教授凱查諾維斯基(Ivan Katchanovski)。他仔細研究了2014年2月20日有神秘槍手射殺超過50名平民的事件。這事件除了是令時任親俄總統下台的重要轉捩點,也是《凜冬烈火》這齣影片的高潮所在。凱查諾維斯基透過法庭的文獻和其他證據,指認極右翼組織不單在抗爭前線向警察開槍去挑引衝突,更需為射殺50名示威者並嫁禍於人的事件負責。而基輔政府卻仍未能調查當日事件的實際情況。
極右翼份子在《凜冬烈火》這齣紀錄片中的完全缺席。與其他相同主題的紀錄片比較時,這點更加明顯而引人注目。在《紐約客》雜誌中獲好評的《Maidan: Tonight Tomorrow》便把極右翼包含在影片內,雖然只有九分鐘。而法國電影《Masks of the Revolution》則主要集中於描述這些極右份子在廣場革命後的角色。(諷刺地,革命後的烏克蘭政府卻企圖製造言禁,指這電影製造錯誤觀念,並企圖令《Masks of the Revolution》無法在法國電視台公映。)
若無這些新納粹份子推動,烏克蘭當時的民選總統便不會那麼容易被推翻,而《凜冬烈火》這樣子的片名更不可能會出現。然而,紀錄片的導演卻選擇了絕口不提。(雖然,影片背景曾出現過他們的旗幟,一名受訪者也戴著印有二戰時參與大屠殺的班傑拉領巾,共有兩個鏡頭見到極右政黨的頭領加尼伯克在背景中走來走去,但這些對一位根本不認識它們的美國觀眾幾近毫無意義)(譯按:應該是熟悉烏克蘭政治以外的人都難以連上任何關係)。導演為何嘗試排除使他的影片拍得成的主因,實在令人費解。
美國駐烏克蘭大使:「非常樂觀」
《凜冬烈火》另一個嚴重失真是將廣場革命描述為一個沒有西方干涉的獨立現象。影片強烈指涉後來被推翻的總統亞努科維奇與俄羅斯關係密切,同時把抗議者描述成純粹自發、來自草根,而不存在任何外國利益。來訪的美國政客在片中只出現了十秒,但影幕上寫的文字卻是這些美國人「與總統亞努科維奇會面以找尋解決當前危機的外交方法。」
然而不同的證據顯示美國在2013至14年這個冬天的動盪中的角色,顯然不只是個仲裁者。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一通被截聽的電話通話。這通電話是美國助理國務卿紐蘭(Victoria Nuland)與美國駐烏克蘭大使派亞特(Geoffrey Pyatt)之間的對話。這個對話內容中,顯示二人好像似兩個企業高層在討論如何做企業重組一般,助理國務卿紐蘭指示駐烏大使哪個烏克蘭政治領袖要成為日後的總理,日後這些人要如何在談判桌上把聯合國和歐盟邊緣化,還有如何令烏克蘭危機安全著陸。駐烏大使派亞特更熱烈地表示「非常樂觀」。
這通電話的內容於2014年2月4日流出。然而這並非這兩位人士第一次深入干預這次廣場革命。2013年12月11日,美國的助理國務卿和駐烏克蘭大使高調地前往抗爭現場視察,還派曲奇餅給示威者。三天後,美國參議員馬侃(John McCain)特地飛到基輔向群眾演講。參議員馬侃和墨菲(Chris Murphy)更與極右政黨領袖加尼伯克同台。這些都是烏克蘭和西方大眾媒體都拍到的事實,但紀錄片絕口不提。明顯地,美國政治高層在事件中的參與,事實上影響著《凜冬烈火》中烏克蘭民眾的命運。
「我是一個導演,不是一個記者」
其實,這齣影片令人驚訝之處,並不在於它如何漂白了廣場革命的故事,而是導演艾菲尼夫斯基(Evgeny Afineevsky)對於這個行為的直言不諱。在一個美資電台「自由歐洲」 (Radio Free Europe) 的訪問中,記者提及影片掩飾了一個新納粹組織「右區」(Right Sector)的暴行。這些暴行後期被國際特赦組織揭發,指右區對異見者施虐。對此導演嗤笑道:「你知嗎?右區與其他抗爭者都有參與抗爭,是抗爭的一部份。」導演的意思有點曖昧,就像他另一個含糊回應:「我是一個導演,不是一個記者」。自由歐洲電台指導演這樣說時,是在回應有人指他的影片對事件過度簡化。
導演在接受另一媒體「馬沙布爾」(Mashable)訪問時,亦重覆了這個說法。這次他被問及為何影片選擇抹走了在烏克蘭東部俄語區的反對廣場革命的示威,而這些示威在2014年春天(譯按:革命後前反對派當權後)被極右翼黨徒非常惡毒地鎮壓。馬沙布爾的文章指出:「《凜冬烈火》並未提及甚至是刻意排除那場革命眾多複雜的問題。」
這些被刪去的「另類觀點」當然是來自全國2,200萬反對廣場革命的聲音。這個數字,乃是由支持廣場革命的《基輔日報》在2013年12月所報導。如果美國觀眾想更貼近地想像這個事情,就試想像一個外國導演想拍攝一齣歌頌美國步槍協會(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 of America ,NRA)的紀錄片,而將之命名為《美國自由之戰》,而同時選擇完全不提及另外幾千百萬反對該協會的人的聲音,就可以明白了。
「觀點角度」 與「政治宣傳」 的對壘
關於如何準確呈現複雜事件的爭議,在紀錄片來說可謂毫不陌生(現時對另一齣Netflix原創紀錄片《謀殺犯的形成》(Making a Murderer)的爭辯又是一例)。雖然難有清晰的倫理準則,但問題的核心在於:製片人在敍事中刻意刪去某些事實以表達觀點時,刪到什麼程度會變成「過界」而變成純粹政治宣傳?
《凜冬烈火》忽略許多基本事實,導致對烏克蘭歷史、政治、宗教、社會構成甚至語言理解欠佳(甚至缺乏認識)的觀眾,只能從中接收對烏克蘭發展觀的單一觀點。這齣紀錄片已經廣泛地傳播至不同的觀眾,在Netflix和奧斯卡獲獎的推波助瀾下,導演艾菲尼夫斯基扭曲地呈現那些發生在某個異地的不為人熟悉的事件,並將這個導致長期內戰、甚至是數十年來美俄對峙局勢最高張的事件,僅僅描述成「烏克蘭自由之戰」。在這個歪曲的過程中,導演乾脆把一半烏克蘭人口(接近2,200萬人)強烈反對廣場革命這個基本事實完全抹去不提。另一個刻意刪去的事件,就是打鬥最激烈的主事者根本不是熱愛自由的民眾,而是白人至上主義者與新納粹支持者。
如果導演不只是在基輔看到防暴警鎮壓人民後,就因而刻意排除了某些另類意見,而是走到烏克蘭東部實地觀看看,或許《凜冬烈火》對整起事件就會有不同的呈現。如果他曾走過頓巴斯(Donbass)這個在2014年下旬被重型武器轟打成廢墟的地方,與曾遭受極右極端分子折磨的倖存者相遇,並和不同派系發動無差別炮擊被殺者的遺孀交談,並注視一下超過二百萬東烏克蘭人因此淪為流亡難民,他或許就不會抹煞這些反對廣場革命的人士的存在。很不幸,艾菲尼夫斯基斯乎早已決定,哪些人才夠資格為他建構的神話中的英雄人物。
凜冬烈火之後
武裝極端種族主義者、美國政治人物、二千多萬烏克蘭人的反對意見——這些都是令上述自由之戰的神話講不通的尷尬因素,要刻意將之移除需要仔細甚至是奧斯卡級數的剪接。但移除了這些現實發生的事情最終帶來了更多問題。實際上,在來自廣場的力量奪取基輔控制權後的兩年,極右翼政客同美國政府對烏克蘭社會的影響力已經變得更為深遠。
與防暴警察的對抗給予白人至上組織一個機會,奪取廣場革命的中心角色。和烏克蘭東部叛軍的漫長戰爭,讓極右力量從不同的小幫派擴張成為組織嚴密的軍事化團體。在新納粹的獵狼符號和班傑拉的黑紅旗之下繼續發展。
近一年來,這些令人憂慮的發展甚少出現在西方媒體的報導之中,後者也如《凜冬烈火》一樣迴避了廣場革命的黑暗面。新納粹兵團的故事得以漸漸流傳到西方,源於一位記者帕里(Robert Parry)鍥而不捨的調查報導,還有美國國會議員柯尼爾斯(John Conyers)和約霍(Ted Yoho)提案要求禁止美國資助惡名昭彰的亞速(Azov)兵團。這兵團是由比萊茨基建立的組織,並被《紐約時報》稱為「公然的新納粹」,「今天美國」(USA Today)對此也有所報導。
除了現時在烏克蘭東南部發生的粗暴鎮壓異見外,極右的非正規軍事人員還犯下駭人聽聞的侵犯人權事件。國際特赦組織曾指出,數個極右份子的軍團曾犯下酷刑、綁架、謀殺和戰爭罪行。有時候,這些軍團也會將矛頭轉向政府,與警察和警衛發生衝突,甚至造成傷亡。正如評論家所指,基輔政府對這些武裝極端民族主義者的控制,根本近乎放縱。
在政治戰線上,美國助理國務卿紐蘭和駐烏克蘭大使派亞特的操作讓美國對烏克蘭造成相當大的影響。根據自彭博專欄作家柏席茨基(Leonid Bershidsky)引用具聲譽的烏克蘭調查記者列什先科(Sergei Leschenko)所言:「派亞特和美國政府現時的影響力,是自烏克蘭獨立以來史無前例地巨大。」2015年8月,派亞特和紐蘭留意到烏克蘭議會需通過投票,支持一份不太受歡迎的修正案,而成事其實需要美國相當大的介入。當時,美國副總統拜登表示,他與烏克蘭總統波洛申科(Petro Poroshenko)的談話次數還多於與他的妻子,這是個令人尷尬的笑話,同時也承認華盛頓介入基輔的事務。
在《凜冬烈火》結束時,一位年輕的行動者說:「23年來,我們只在文件上獲得獨立,但現在……它已成為現實。」 截至2015年底,隨著越來越多的公眾對廣場革命政府的幻想破滅,並擔憂極右翼軍事政變的危機,由美國在背後支持的基輔政府獲得比被前總統亞努科維奇被推翻前更低的支持率,不過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公眾對廣場革命政府的幻滅,並擔憂極右翼軍事政變的危機。看來,就像在伊拉克、阿富汗和利比亞,美式民主的種子在基輔,同樣沒有找到肥沃的土地。
這便是《凜冬烈火》最為諷刺及令人心碎的現實。該紀錄片像許多西方對烏克蘭的傳媒報導一樣,向西方讀者推銷一個被神化、洗白的版本, 將廣場革命粉飾成一場完全只是由熱愛自由民主的人參與的運動。可是這個神話背後所忽視的元素,卻正在威脅烏克蘭得到真正自由民主的機會。
回應
「前幾年烏克蘭發生重大危機,克里米亞併入俄羅斯
「前幾年烏克蘭發生重大危機,克里米亞併入俄羅斯。受西方媒體影響,多數台灣人是配合美國口徑而批判俄羅斯一方的行徑。可是,仔細一看便會發現,克里米亞可是經過該地公投表決,通過決議併入俄羅斯的,基於當地本來就是俄語人口居多,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何況克里米亞半島本來就是在蘇聯獨裁時期由出身東烏克蘭的赫魯雪夫強行劃入烏克蘭的,通過民族自決回歸俄羅斯才是符合當地居民總體民意的民主。西方世界卻藉口克里米亞沒有通過烏克蘭全民公投同意因而無效,拒絕承認,這不禁讓我想起習近平曾說過台灣問題要由全體中國人民同意。如此觀之,歐盟、美國在這時候反而是變相的阻礙克里米亞居民的民主,是多數霸凌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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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進黨一邊執行獨裁手段,一邊高舉民主大旗,跟共黨宣揚人民專政有何兩樣?
2020-04-10 呷新聞 蕭曉玲/俄國台灣研究院主席
中國,是民主國家嗎?或許絕大多數的人一看到這個問題,就會直接反射性地回答:「當然不是!中國是共產黨,是專制獨裁!」可是你們知道嗎?中國共產黨他們可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民主的,且看中共官方對人民民主專政的定義:「對占全國人口絕大多數的人民實行民主,對極少數敵對分子實施專政」。
看到這裡,不覺得有些熟悉嗎?曾幾何時,「少數服從多數」這六個大字成為了多數人霸凌少數人的工具,成為了執政者批鬥異己的藉口?這正是發生在我們台灣島上的事。現在只要是批評民進黨政府的,都被打成中共同路人;質疑論文門的,會被傳喚去警察局;網路上的影片會被下架,還會引來1450網軍撻伐,還有人動輒興告來恐嚇百姓。這次由於武漢肺炎的防疫,還可以無視法律,越權踰矩,法治蕩然無存。
最諷刺的是,一邊赤裸裸地執行獨裁手段,一邊還高舉民主自由的大旗,這種行為跟共產黨宣揚的人民民主專政有何兩樣?回到那個問題,中國是不是民主國家?當然不是!而且不只中華人民共和國不是,連中華民國也不是民主國家,因為兩個都是中國,兩個都很獨裁。
美國人時不時地讚揚台灣的民主,一再強調台灣的民主經驗為中國提供了另一條路,是華人民主的典範、一股良善的力量等等云云。這些正面宣傳吸引了許多受夠了共產黨獨裁暴政的中國民運人士、嚮往自由和渴望脫離中共的香港人、以及移居西方世界崇尚自由民主人權等普世價值的海外華人,在他們的心中種下了對華人世界民主的希望種子,看著台灣的選舉,彷彿看到了那顆種子發芽、茁壯,期待著它能長成一顆結實累累的大樹。台灣在他們的眼裡倒映著那個只存在於平行宇宙或遙遠未來的中國,一個崇尚自由人權、民主和平的中國,這也正是美國人想讓他們看見並且實現的。
然而,拆穿了虛假的外殼,才能顯露殘酷的事實。台灣目前的民主,不過是個假象。民主的基本內涵在於人民作主,如果延伸到獨立建國運動的話,就是人民自決(Self-determination),或稱民族自決。這項權利,可是台灣人數百年來都未曾擁有過的奢望啊!尚未獨立建國的台灣,又怎麼能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民主呢?
我常覺得,台灣人的邏輯不好,不懂得類推,又特別容易被帶風向。美國將台灣定義為「民主」,許多台灣人就開始洋洋得意;美國人將中共體制定義為「獨裁」,台灣人就大聲斥責。然而,各位知道嗎?中共也是有選舉的,當然不是像台灣這樣人民直接選舉國家元首,而是一層一層由下而上、由共產黨統籌的。話又說回來,美國總統選舉難道是全民直選嗎?不,美國也是各州推派代表的選舉人團制度,是一種間接選舉。
其實,從人民自決的角度出發,中國甚至比台灣更「民主」。回顧一下滿清割台以來,台灣先是被日本統治,後來又被中華民國實質軍事占領;這段時期的中國,卻是已經經歷過兩次大規模革命,第一次的武昌起義推翻滿清,第二次的國共內戰推翻蔣介石政權。國民黨當年與共產黨和親共的左翼政黨發生嫌隙,在未經各黨出席的情況下召開制憲國民大會,之後國民黨潰敗逃亡。共產黨贏得勝利後,頒布了自己的憲法。《中華民國憲法》是被自己的國民否決掉,人民將選擇交託給了共產黨,這不就是人民展現自我意志的表現嗎?你可以說,人民自己選擇了獨裁者,這是不智的、是愚昧的,就跟希特勒也是藉由民主制度選舉上台的一樣。但他們至少是有選擇過的吧?台灣人何時擁有過選擇了?台灣從來沒有革命過,沒有成功推翻外來統治過,比中國人還不如。
再舉另一個例子。前幾年烏克蘭發生重大危機,克里米亞併入俄羅斯。受西方媒體影響,多數台灣人是配合美國口徑而批判俄羅斯一方的行徑。可是,仔細一看便會發現,克里米亞可是經過該地公投表決,通過決議併入俄羅斯的,基於當地本來就是俄語人口居多,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何況克里米亞半島本來就是在蘇聯獨裁時期由出身東烏克蘭的赫魯雪夫強行劃入烏克蘭的,通過民族自決回歸俄羅斯才是符合當地居民總體民意的民主。西方世界卻藉口克里米亞沒有通過烏克蘭全民公投同意因而無效,拒絕承認,這不禁讓我想起習近平曾說過台灣問題要由全體中國人民同意。如此觀之,歐盟、美國在這時候反而是變相的阻礙克里米亞居民的民主,是多數霸凌的幫兇。
民主當然不是讓一群驢子去投票,但更不可能是連投票的權利都沒有。民主與否,更不是美國或民進黨或任何一個政權擅自下定義的。台灣人民,跟這個名為中華民國的政府之間,並沒有締結任何協定。我們從來沒有授權讓這個舊中國政權來這裡作威作福。總統直選,只完成民主化工作的一半而已。我們至今為止仍然沒有經過全體公民投票,決定我們的國名、制定我們憲法過。美國在台協會主席莫健更是大剌剌的飛來台灣,向立法委員施壓,限制我們公投的權限,不准我們更改國號、領土。這就跟美國對克里米亞居民說三道四一樣,是反民主的表現。
在台灣的議題上,美國跟中國在本質上的差異不大,都具有鞏固獨裁威權、操作輿論、限制民主的特徵。如果說中國定義的民主令我們覺得可笑,那美國政客所定義的民主──與美國共享價值的台灣民主──難道就不是一場鬧劇嗎?
筆者在此提出一個新概念:無條件民主(Inconditional Democracy)。真正的民主是無條件的,是必須放諸四海皆準,是必須一視同仁,不可以雙重標準。為達政治目的而任意曲解或改變規則,絕非民主的精神。唯有爭取絕對的民主,我們才能享有絕對的自由,才能真正做自己的主人。